看見山間的清風,吹拂開了嫵青如墨的兩鬢長髮,露出了挺直如玉的鼻樑,和那嬌豔有若花瓣的雙唇,雙唇正在此時悄然開啟。一團豔紅的煙霧,自唇間飄逸而出。
鏡面一黯,林寧青色的身影,轟然倒下。
紅霧瀰漫,遍地草藤瘋長,連綿不絕,牽出無重數的屏障來,將林寧的身形漸漸掩沒。我依稀記得,當初石蘭澗中,那名為辛夷的女子,也施展過同樣的法術。
赤光暴漲,我滿身氣力如百川匯聚入海,瞬間再無蹤跡。我跌坐在地,極度的恐懼和悲哀,使得心中慢慢涼透。
痴情瘴。後來我曾聽林寧講起過,這古老而邪異的法術,一旦施展開來,被施術者將靈智全無。林寧,這受九嶷百族敬重,德智並存的年輕大司命,將徹底淪為一具只對施術者存有愛慾的行屍走肉。
嫵青嫣然一笑,俯身扶起林寧,將他抱在懷中,柔聲道:“林寧哥哥,”她修長如玉的手指,緩緩撫過林寧的額頭、眉毛、鼻子,在唇上略略一停,凝視著他漸漸呆滯的眸子,微笑道:“你不要怪嫵青,嫵青是捨不得你呢,四海水系紛爭,與咱們九嶷何干?便是他們鬥個你死我活,咱們仍然可以在這舜源峰頂,好好地過下去。”
林寧似是要掙扎起來,但不知為何,身子微微一動,又無力地跌倒下去。
嫵青笑得更是甜美,緩緩道:“好哥哥,你中了我設下的痴情瘴,功力被封,哪裡還能動彈?你別擔心,他們答應我了,只要你不插手相助,且讓他們收了龍女魂魄,終於匯齊四方癸水精華,煉就海靈之珠。到了那個時候,天宮仙藥還不任由我取麼?我一定會幫助你固本培元,決不至於讓你象歷代祖師一般,早早便是年華逝去……”
她喉頭微哽,將林寧的頭抱得更緊了些,低聲道:“嫵青不會讓你死去的,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的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悵然之色,聲音更低,幾不可聞:“或許,從此你的心性失去,再不是當初的林寧哥哥……可是我願意呢,你的心給了別人,哪怕我……只是得到你的軀殼呢……”她更低更低地嘆了一口氣,然而箇中別無憂傷,卻充滿了甜美而滿足的氣息。
林寧面上青紅之色幾經變幻,眉頭緊蹙,我心中如有萬刀絞動,偏生自己功力微弱,自保猶是不及,遑論解除他的痛苦。
忽聞旁邊有人輕笑一聲,道:“正是呢,大司命,少司命對你一片痴心,你二人又是青梅竹馬之交,若真成全一世佳話,豈不遠遠勝過那個龍女?況且時間長了,你們情深愛濃,一時的動心,自然也便忘了。”
黑紗飄然,長草間驀地出現了一個身材修長的黑紗女郎。觀其舉止,辨其語音,居然正是那晚深夜來訪的黑紗女郎!
她一把扯出陵訶口中絲帕,笑吟吟道:“大司命,你說我的話對不對呢?”
陵訶眼見林寧受傷,目眥欲裂,悲呼道:“大司命!大司命!少司命已墮入魔道,這黑紗女子今早上得峰來,只是與她私下談了一番。也不知她是怎麼著了魔,居然設下計謀,假作要與我談事,哄得我進了問天殿,卻與那黑紗妖女聯手將我制伏,又如法炮製,將我峰中弟子一一騙入殿來,先後捕獲殆盡……如今你又……大司命!”
說到最後幾句話時,他悲憤交加,迸出淚來,便再也說不下去。
林寧臉上劃過層層痛苦的豔紅之色,時深時淺,彷彿本元的靈機,正在與神秘的瘴毒苦苦相抗。他掙扎著問道:“陵訶,弟子們……”黑紗女郎輕笑一聲,隨手自地上拔起一株長草,說道:“你想看看他們麼?”
林寧一怔,黑紗女郎卻將那株長草提至面前,張口輕輕一吹:白霧嫋嫋飄起,那株長草竟化作一個布衣弟子!此時他只將身子挺了一挺,面容表情痛苦之極,旋即吐出一口長氣,立時死去。
林寧失聲呼道:“你!是化物之術!”黑紗女郎淡淡一笑,說道:“不錯。林兄,我將你廟中所有弟子,均化作了這滿山遍野的長草。”陵訶掩面哭道:“還有迦兒……”林寧急道:“迦兒怎樣了?”黑紗女子又是淡淡一笑,手掌輕輕揮出,中指微彈。但見白霧閃過,陵訶身上那玄黑長鏈竟化作一蛇身女子。看那垂下的長髮掩映的清秀臉龐,赫然正是那蛇女迦兒!此時她身軀被扭曲成一種匪夷所思的角度,宛若麻花繩子一般。迦兒雖是柔軟蛇身,卻也禁不得這樣摧殘,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看上去宛若死了一般。
林寧目中怒意湧現,因□與心理雙重痛楚而狂亂的視線,終於落到了黑紗女郎的身上:“是你……是你說服了嫵青……你一定是……一定是跟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