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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是一個苦活,由於數量大,所以單調費時。加上河水寒冷,幾十棵醃菜洗下來,手指凍得像胡蘿蔔一樣,也可以去醃了。

老陶家的那隻洗澡用的大木盆盛滿了河水,此刻不是用來洗澡、洗魚,而是洗醃菜。就這麼一棵棵地洗,菜葉子、菜幫子,菜幫子裡面還有菜幫子,層層疊疊都要洗到,一直要洗到醃菜嫩黃的菜心。

小陶的兩隻手每年都生凍瘡。有時候洗完醃菜就生了,有時候生了凍瘡還要洗醃菜。凍瘡潰爛,流膿發炎,蘇群就用灰錳氧水為小陶清洗瘡口,然後再仔細地用紗布包紮好。有了這一後續措施,小陶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一雙生滿凍瘡腫得像饅頭的爛手,在冷水裡洗醃菜不止,看得陶文江、陶馮氏心疼不已,恨不得取而代之。可老陶不讓。他的理論是:小陶之所以會生凍瘡是因為缺乏鍛鍊,因此在冷水裡洗醃菜就越發的顯得必要了。

洗完醃菜後還要醃製、碼鹽。爛手被鹽一浸,疼得鑽心。小陶終於還是忍過來了。

老陶家醃醃菜與三餘人不同,首先是醃菜的品種不一樣。老陶家醃的是高稈白,這就不說它了(見前文)。老陶家醃醃菜是一整棵一整棵地醃,而三餘人把醃菜切碎了醃。老陶家的醃菜一百斤放三到四斤鹽,三餘人則是一百斤菜放十斤鹽。那樣的醃菜醃出來幾乎呈黑色,其鹹無比,猶如吃鹽一般。三餘人說“苦鹹苦鹹的”,就是指這種醃菜的口味了。三餘人的醃菜有一個好處,就是耐吃。

每當小陶叫苦喊疼時,老陶就會說:“還沒有讓你醃十斤鹽的醃菜呢!既然要在三餘紮根,就得學習他們的生活方式。”

但對於小陶的一雙爛手來說,三斤鹽和十斤鹽又有什麼區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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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具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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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陶家養小花的時代,一打三反運動在全國展開。蘇群被抽調到公社宣傳隊(就是工作組),和另一個下放幹部一起進駐汪集農具廠。她騎著那輛飛鴿牌腳踏車,往返於三餘和汪集之間。每次,從汪集回三餘時捎帶著在街上買的一些生活用品,回去時則帶上家裡自制的菜餚(裝在幾隻罐頭瓶子裡)和換洗衣服。

每次回三餘,蘇群都會講上很多公社上的事。

那兒有一條街(汪集街),雖然不長,但應有盡有。有郵局、飯店、供銷社、農具廠、農機站、糧站、學校、衛生院、文化館、獸醫站,還有銀行。最主要的建築當然是公社革委會的大院,裡面有好幾十間青磚瓦房,圍牆也是磚砌的,大門兩側的門樓十分的氣派。其它單位的房子也都是磚牆瓦頂的。路仍然是一條土路,下雨時泥濘不堪。每到逢五逢十趕集時,兩邊擠滿了做買賣的農民。趕集的人川流不息,摩肩接踵,走完一條街得花上半小時。

老陶家雖然下放三餘的時間不長(大半年),但小陶差不多已經是一個鄉下孩子了。他現在滿口的三餘方言,對南京的記憶也日漸模糊。說起汪集街上的盛況,小陶自是無限的神往。他也曾坐在蘇群腳踏車後面的揹包架子上,去公社趕過兩回集。但這次蘇群是住進了公社,在那裡生活,與走馬觀花顯然是兩回事。

且說蘇群再次回三餘時,說起農具廠運動開展的情況。

隨著調查的深入,該廠廠長貪汙的事實逐漸浮出了水面。由於頂不住壓力,一天廠長自殺了,吊死在木工車間裡。談到這件事時,蘇群驚魂未定。進駐農具廠的宣傳隊只有她和另一個下放幹部(也是女同志)。而廠子裡的工人有百十來號,都姓孫,和自殺的廠長同姓,是一個莊子上出來的,和廠長沾親帶故(這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了廠長的不正派)。當孫廠長被從房樑上解下來時,所有的工人都在場。他們默默無語地看著蘇群和老江(另一個下放幹部),那奇怪的目光讓蘇群久久無法忘懷。

老陶很是為蘇群的安危擔憂。他看了看小陶,說:“要是陶陶再大一點,就可以去保護媽媽了。”

小陶聽後不禁一陣欣喜,說道:“我現在就可以保護媽媽了!”

老陶誇獎了小陶的勇敢、有孝心,但對於他跟隨蘇群去汪集的要求老陶卻置之不理。

第二天,蘇群就騎車走了。蘇群走後約半分鐘,小陶裝模作樣地拿了一把三股叉去屋後挖地。挖著挖著,他把叉子往地裡一撂,撒腿便跑。

小陶跑出了橋口,穿過全村,過了嚴媽河上的木橋,在嚴媽河堤上狂奔而去。一直跑到小墩口他也沒有看見蘇群的影子。

一番狂奔使小陶氣喘吁吁。他越跑越慢,越跑越慢,幾乎打算放棄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