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事情的規矩,後人見之,下意識以為這些規矩是所有人的,其實不然,能成文留下來的規矩,絕大多數是士人階層的規矩,與那些連字都不認識的大眾百姓關係並不多。
“嗯,打完仗就回去。”徐傑答了一句,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刀,刃口已然沒有一處是完好的了,刀柄的護手與夾木,也早已崩裂,甚至不能再稱之為刀了。徐傑忽然有一種把刀扔下城頭的衝動,卻又忍住了,刀鞘是進不去了,唯有就這麼拿在手中。
大同已破,所有軍將士卒毫不停留,又往得勝口奔去,去把守那座長城關口,不讓室韋人有絲毫可乘之機。
後面張立率領的大軍也在往大同來的路上。
徐傑帶著何霽月與徐老八,卻往長青城而去,那裡戰事還在繼續,那裡還有常凱。
常凱不死,徐傑與常家的恩怨,就沒完沒了。
官道之上的軍漢,源源不斷往北趕去,半道上也碰上了張立,兩人不過匆匆一面,徐傑往南,張立往北,就這麼錯了過去。
只是徐傑如何也沒有想到在長青城外,竟然會遇見歐陽文峰。
徐傑南去快馬呼嘯而過,便聽得身後往北的馬車裡一人探出頭來大喊“文遠,文遠啊!”
回頭的徐傑,自然是看到了歐陽文峰,打馬停步。
歐陽文峰卻不等馬車停穩,已然跳下車廂,飛奔往後,口中還在大呼“文遠,文遠,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徐傑也下馬來,看得歐陽文峰跑得踉踉蹌蹌,一躍就去,把歐陽文峰扶住,口中急問“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兵荒馬『亂』的,也沒個護衛,教人殺了去該如何是好?”
上氣不接下氣的歐陽文峰面『色』堅毅,口中答道“死便罷了。”
“到底怎麼了?”徐傑又問。
“我父親,我父親……被拿下大獄了,關在緝事廠裡。”歐陽文峰似乎忽然就長大了一般,說話的口氣也不同以往,舉手投足也帶有一種成熟的氣質。
徐傑聞言,吞了一下口水,並未答話,而是目光如狼一般環顧左右,上眼皮微微眯了下來,腦中似乎也在思索著什麼。
人,有時候會退讓,有時候會狠厲。
就如徐傑,面對登基之後的夏銳,往往有一種退讓的態度,甚至躲著避著,不忍他,不理他。
就如此時的徐傑,面『色』目光,狠厲非常,似在做著什麼決定。就如要做惡事之人在做事之前的心理建設與自我說服。
惡向膽邊生的過程。
歐陽文峰以往看到的徐傑,大多都是笑眯眯的模樣,春風和煦,春暖照人。歐陽文峰第一次看到這般的徐傑,似乎也嚇到了一般,支吾說道“我臨來之時在牢裡見過父親。”
“老師說了什麼?”徐傑聲音有些沙啞低沉。
“父親說……叫我隨著你走,帶著一家老小與所有人,遠走他鄉。”歐陽文峰答道。
徐傑又沉默了,眉宇之間,皺松幾次,臉上頜骨處的肌肉,抖動幾番。
歐陽文峰心虛試探再問“咱們遠走嗎?”
徐傑,此時就是歐陽文峰的主心骨。
“遠走?”徐傑自問一語,立馬又答“不走,待我殺了一人之後,回京!”
徐傑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
歐陽文峰聽得連連點頭“嗯,回京,回京救父親。”
徐傑抬頭喊道“八叔,你帶文峰先去太原等我!”
徐老八似乎也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的徐傑,能清楚感受到徐傑心中有一股莫大的怒火,卻又能清楚感受到徐傑此時正在壓抑著這股滔天的怒意。
“好,你自己小心。”徐老八答道。
徐傑只點頭,回頭翻身上馬,健馬飛馳就走,還有紅衣跟隨。
那林子裡,到處散落著軍械,到處是人的屍首,時不時還能看到林中的猛獸與天上的飛鳥正在啃食著人肉。
徐傑遊走在林子裡,並不難找到戰場所在。
層層疊疊的軍漢,慢慢緊密在一處,路邊捆綁在樹上的俘虜,也是漫山遍野。
宗慶直到徐傑找來,才『露』面,開口第一句就是“你終於來了,可把我憋屈死了。”
宗慶面容帶笑,本以為徐傑在這勝利之時,也該是一臉笑意回應,卻見徐傑沉著臉,只問道“常凱在何處?”
宗慶愣了愣,收回了笑意,答道“北邊的山坳裡,被困住了,只是他身邊之人戰力非凡,一時之間還殺之不得。”
徐傑聞言起身就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