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4部分

的孩子!”她回過頭歉然道,“法官先生,我的話完了。”

法庭休庭兩個小時,以便法官和陪審員們商議。方若華走下證人席,趕到前排,向懷抱遺像的田歌母親伸出手。谷玉芬顯然遲疑了一秒鐘,不過最終還是握住了她的手。費新吾立即讓出位子,讓兩位母親可以在一塊兒談心。她們勾著頭,用漢語低聲談了很久,從神色上看兩人都很平靜,是那種滲著悲涼的平靜。

各國記者都注意到了這個小花絮,他們遠遠地抓拍一張照片,再配上“兩名死者母親的握手”之類的標題,用膝上辦公機發出去。羅伯特也走過來,用他的數字相機拍了一張照片,隨後複製了兩張遞過去:“你好,謝伯;你好,田太太。這是你們的合影。”

“謝謝。”

“伯母,如果我的報道打擾了你的生活,請你務必諒解。”

方若華搖搖頭:“即使沒有你的參與,我丈夫還是要披露此事的。你沒有什麼責任。”

羅伯特轉向谷玉芬:“田太太,請接受我的慰問。相信你的侄兒能得到滿意的判決。”

在聽了方若華的翻譯後,谷玉芬說:“謝謝。”

羅伯特躊躇片刻:“在你認為適當的時候,我可以採訪你嗎?豹人的訊息是我最先披露的,我想把它挽個結。”他看看對方,補充道,“如果你的心情還不適於談話……”谷玉芬點點頭:“可以,離開雅典前我會約你。”

羅伯特離開這裡,在走廊裡和費新吾及金斯交談了一會兒。謝可徵仍孤獨地坐在原位,維持著他的冷漠之牆。這邊的三個人都遠遠地盯著他,對他懷著複雜的感情。金斯說:“他超越時代整整20年,對他的生物學造詣,圈內人都十分敬佩。當然,對他率性行事的作風也多有忌憚。在生物學界,他一直是獨來獨往的。”

羅伯特看看瞑目獨坐的謝教授,嘆口氣,打消了同他交談的打算。

法官和陪審員依次走回自己的座位,法庭裡雅雀無聲。在兩天的審判中,聽眾的情感已經歷了幾次反覆。奇怪的是,作為被告的田延豹似乎置身漩渦之外,而旁聽席上的謝可徵倒成了本案的真正中心。在聽眾心目中,開始他是破壞眾生安寧的撒旦,旋即成了盜取天火的普羅米修斯,但到最後,鮑菲母親的話又把謝教授的悲壯形象重重地塗上黑色。現在聽眾們緊張地等待著判決結果。

兩名法警把田延豹帶到法官面前,雅庫里斯站在他的旁邊,側身輕輕說了一句:“祝你好運氣。”

田延豹點點頭,“謝謝。”他回過頭,看見了嬸嬸(和田歌)的目光。直到現在,他還對審判抱著漠然的態度,他無法排遣內心的幻滅感。在那個晚上,他心目中最美好的東西全部破滅了:美麗純潔的田歌死了;本世紀最惹人注目的體育超人死了——而且死亡的不僅是一具肉體,還是一個偶像,一種理想。即使經歷了溫哥華的失敗之夜,他對體育的摯愛並沒有消亡,他只是把它深深藏在心底,再加上一把鎖。但現在,他覺得體育的真諦已經遭到了科學的嘲弄。

他平靜地等待著法官的判決。

法官開始發言:“諸位先生,我們所經歷的是一場十分特殊的審判,誠如雅庫里斯先生和謝可徵先生所說,在所有人類的法律中,儘管人們可能沒有意識到,但的確有兩條公理,是法律賴以存在的、不需求證的公理,即:人的定義和人類對自身生命的敬畏。現在,這兩條公理已經受到挑戰。”他困惑地說,“坦率地講,法官和陪審員對此案如何判決有過激烈的爭議。比較保險的辦法是不理會關於後人類的提法,仍遵循現有的法律——畢竟鮑菲·謝有確定的法律身份。但是,我和大多數同事認為這不是負責的態度。金斯先生,還有謝可徵先生都對後人類問題作了極有說服力的剖析,而且,在剛才的兩個小時內,我們也儘可能地諮詢了權威的人類學家、社會學家、遺傳學家和物理學家,他們大多同意這個觀點。無疑,這是涉及後人類的第一次審判,我們不能扮演一個愚蠢的、把頭埋在沙裡的駝鳥,而被歷史嘲笑。

“所以,我們在判決時考慮了上述因素。需要說明一點,即使鮑菲·謝已經不屬於現人類,也沒有人認為兩種人類間的仇殺就是正當的。我們只是想把此案的判決推遲一下,推遲到有了法律依據時再進行。”

他清清嗓子,開始宣讀判決書:“因此,根據國家授予我的權力,並根據現行的法律,我宣佈:在沒有認定鮑菲·謝具有‘人’的法律身份之前,被告田延豹取保釋放。鑑於本案的特殊性,訴訟費取消。”

()好看的txt電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