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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她在白草墚上待了很久。這一段時間正好是種田人下工又上工的間隙。她木然地往回走,進了村。她沒有往家裡走,而是身不由主地走進了他的家門。院裡頭空空蕩蕩,沒有一個活物來驚醒她,也許她真的是在做夢呢。

她走進他的窯裡,坐在他的枕頭旁邊,看見他閉著眼睡覺。她細細地看著他的臉,像是一個母親打量著自己的孩子。她微微地笑了。心裡頭很苦很苦。她想,在這片貧寒的土地上,一個男人沒有一個女人,一個女人沒有一個男人,那他(她)什麼都沒有了。想到這,她嘆了一口氣。也許是這一聲嘆驚動了他,忽然間他睜開了眼睛。他看見她,輕聲說:〃你來了,剛才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騎著一匹馬,在平川裡跑,跑得像風一樣。〃說著,掙扎著欲坐起來。黑女伏下身輕輕地抱起了他的頭,將它放在自己胸口上。他突然小聲哭了。一面哭一面說:〃我想要你!我要〃她嘴裡喃喃地說:〃你要什麼都成。我給你,給你,給你〃

他似乎已經知道會是這樣,沒等她說完便摟了她,將她平放在炕上。也可能是傷口使他疼得呲牙咧嘴,使他呼呼地喘氣,使他不絕地呻吟。她閉上了眼,將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背上,去撫摩他。他在顫抖。她已經熟悉他的這種顫抖了。突然,她感到一種清新的從未有過的衝動來到了她的體內,歡快的感覺像浪潮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撲到她的胸口和臉面上。她的眼前突然產生了一種幻覺她立在紅日底下,穿了件鮮亮的白底碎花的衫子,被很多人圍起來,大家朝她鼓掌,掌聲震落天空中的雨點。是熱雨。她在充滿歡呼與喝彩的熱雨中奔跑著,聽見許多人喊著她的名字。美啊。美啊。美啊。美

若說此時的情狀,倒有小曲為證:

莫不是羅浮夢裡的一真仙,月宮裡逃出的小嬋娟?莫不是捧心的西施半蹣跚,暈旋著醉酒的楊玉環?嗟,有情便生緣,落日照半山。

她感覺中,他拙手笨腳地壓住了她。

《騷土》第六十五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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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孝元奉獻出育兒秘方

劉四貴竟施展無賴手段

歪雞此番被人毆打,明眼人事後一想,起先已有徵兆。說起來且請諸位回憶一下,數月前的那個夜晚,仇老漢隨眾人去林場窯裡朝神,劉江河從陰曹裡傳出歪雞媽來,老婆藉著仙

口說出了四句讖語,事先關照過了。仇老漢擰著驢脾氣,將娃媽的話當了耳旁風,招來這般橫禍,你說怪得誰氏?常言道,人世間有四大苦不堪言。問哪四大?其一曰:與富貴之人言貧賤;其二曰:與康強之人言病老;其三曰:與鰥寡之人言倫樂;其四曰:與久婚不育之人言子息。

倒說那楊孝元,在扁扁臨行前的頭幾天裡,接了針針借款的指令以後,即刻便亂了陣腳。心中盤算一時,卻不知從何處挖抓。實是無奈,獨自跑到村東頭,蹲在土牆梢上,像只望風的潑猴,四下裡觀望。說的是楊孝元其人平日如何的本事如何的能耐,關鍵時候竟落得這般的窘迫!此事卻也不必見笑,人到難處大都如此。楊孝元蹲在牆頭看來看去,看見村間走出一個人來。一見他,忽然間靈機一動,想出一個萬全的對策。自己不覺哈哈一笑。回到家裡,從炕蓆底下摸出一張烤黃的字紙,用手巾小心翼翼地又包又裹,揣進懷裡。然後興致勃勃地出了家門,直往村中間奔走。

楊孝元進了劉四貴的雜貨鋪裡。劉四貴坐在椅子上抽水煙。銅煙鍋擦得明光鋥亮,十分的金貴。鄢崮村若不是有了楊濟元的那把紅銅透雕的,他這把雖不敢說排在第一,第二隨咋也該算上了。這把煙鍋劉四貴經常是抱在懷裡,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摩,同時,打量著每一個走進鋪子裡的客人。今天,楊孝元的進門不由得使他稀奇。因為此人半年時間沒打過一兩煤油了,可見其窮痞爛杆到什麼程度,天天夜裡都在黑摸!

楊孝元不買一麻錢的吃貨,只往櫃檯上一偎,搭訕道:〃劉掌櫃抽菸呢?〃劉四貴並不看他,鼻子裡哼了一聲,端起煙鍋在嘴裡幹噗嚕。這時候,高發成家的小女進來,買了三分錢一枝的鉛筆走了。楊孝元看著那女娃的背影,說:〃這些女娃就不該叫上學,你說學了一場,長几年嫁了人,錢還不是白白糟踏了?〃劉四貴威然斥道:〃你懂啥嘛!〃說罷,進裡間屋子,放了煙鍋,端一盆水出來,將手和臉都仔仔細細地用洋鹼搓洗了一遍。洗得呼哧呼哧大喘。看著他洗完臉,楊孝元正欲說話,又見他取了牆上的撣塵,從櫃檯後面踅出來,站在門外,又將周身摔打了一遍。楊孝元曉得,劉四貴生性潔癖。一天裡他至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