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敗與蒍賈皆驚惶,正要起身,卻已經被身後衛士的利劍指住。殿外,寺人錄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溜開。阡陌被關在一間屋子裡,無所事事。許是忌憚著楚王,司敗沒有拿她怎麼樣,也沒有把她關到狹小潮溼的囹圄之中。這屋子雖然簡陋,但是比起牢獄,卻是舒適多了。這屋子的牆壁結實,嚴絲合fèng,窗都沒有。她從門fèng裡往外瞅,只見士卒身影綽綽,似乎把守著好些人。她仍然是個犯人。阡陌坐回榻上,把頭抵在膝蓋上。其實,她並不無辜。她放了芒,掩護刺客逃走,她不能說那是她的朋友,幫助朋友無罪。她怕死,就算嘴硬,也決不能鬆口。她不禁想,如果司敗和工尹果真找到了更多的證據,認為她罪名確鑿,她會怎樣?還有,如果楚王知道,他會相信她,她只是不忍心讓朋友落難,她其實心裡還是愛著他麼?……如果再重來一次,你會怎麼做?阡陌腦子亂亂的,自己學過的所有知識、道理還有感性判斷都無法給出像樣的答案。但是這樣難捱的時刻,她卻更無法抑制地去想楚王。她想念他的一切。他對她發怒,或對她笑。他親吻她的額頭、面頰和唇。她很想再聽他說一次&ldo;莫怕&rdo;……現在,事情最好的結果,就是她可以順利等到他回來,讓他來決定一切。她覺得,他會相信她。但她也悲哀的發現,他的確執掌著自己的一切,包括這條性命。她意識到了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鼓起勇氣接納他,但同時,也給自己拴上了繩索,另一頭繫著他,想掙脫想反悔,都已經來不及。正沉思,忽然,阡陌聽到外面響起些匆匆的腳步聲,沒多久,門突然被推開。她詫異地抬頭,光照刺目,只能辨認出伍舉的輪廓。&ldo;隨我走!&rdo;伍舉一把抓住她的手,向外走去。阡陌幾乎跟不上他的步子,問,&ldo;去何處?&rdo;話才出口,前方已經被數人攔住。&ldo;左徒,&rdo;為首的吏人一臉為難,行禮道,&ldo;此女乃疑犯,司敗有令,不得走出房門。&rdo;伍舉卻將一枚金符節亮出,吏人看去,只見上面刻著楚王名諱,不禁一驚。&ldo;傳王命。&rdo;伍舉道,&ldo;持此節著,如面大王,宮禁無阻!&rdo;吏人知曉此節的功用,卻是躊躇,&ldo;可……&rdo;&ldo;爾等莫非敢抗王命!&rdo;伍舉喝道。吏人唬了一下:&ldo;小人不敢!&rdo;說罷,連忙令眾人退開。伍舉不再多說,拉著阡陌出了門。一輛馬車停在那裡,他讓阡陌坐上乘者的位置上,自己卻親自當了馭者。&ldo;咄!&rdo;伍舉揚鞭,二馬拉著輕車,在宮道中賓士起來。&ldo;究竟出了何事?&rdo;阡陌心神不定的問。&ldo;穆夫人要殺你。&rdo;伍舉低低道,神色冷靜,聲音卻是不穩,&ldo;坐好,莫教人生疑。&rdo;阡陌心中大震,連忙坐端正了。前方,幾個宮人照面走來,她轉頭,裝作撩頭髮的模樣,用袖子遮住臉。外面風平浪靜,伍舉是左徒,從官署中出去,無人阻攔,順利出了宮門。&ldo;現在怎麼辦?&rdo;阡陌只覺冷汗都快透溼了衣服,瞅瞅後面,不安地問伍舉。&ldo;且出城。&rdo;伍舉聲音沉穩,&ldo;去尋大王。&rdo;阡陌心神不定,正待再說,忽然,聽到身後有嘈雜的聲音傳來。望去,卻是有甲士駕著車從宮門奔出。&ldo;坐穩!&rdo;伍舉面色一變,即刻駕著車往人少的街道中奔去,口中大喝著讓開,行人驚得連忙躲避!一道城門就在不遠處,伍舉高舉手中的金符節,高聲道,&ldo;左徒伍舉!奉大王之命出城拿賊!速速讓開!&rdo;守城門計程車卒識得他,又見到符節,雖不明所以,還是連忙讓了道。車馬賓士過護城河上的橋,不遠處,護城河的河水直通大江,天邊悶雷滾滾,風捲浪起,似有一場暴雨正在醞釀。伍舉大喝著揚鞭催促,二馬奔跑得飛快,但當阡陌再回望,那些甲士已經追了出來,仍然咬著不放。心中寒涼。阡陌知道,馬匹不似汽車,它們跑得再快,也是一時的力氣,這樣極速奔跑,過不久,就會漸漸失了力氣慢下來,恐怕沒多久就會被追兵追上。&ldo;放我下來!&rdo;她急忙對伍舉道,&ldo;他們追的是我,我躲到山林中去!&rdo;&ldo;不可!&rdo;伍舉道,&ldo;入了山林便是等死!&rdo;&ldo;如今也是等死!&rdo;阡陌大聲道,&ldo;我不可再拖累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