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13)
沒睡幾個小時天就全亮了,窗上呵出一道道細絲鮮明的冰花,看得人心生寒意。
人們常說“雨前悶,雪後寒”,果然是一點都不假。
透過玻璃窗,日光看起來格外悠遠、凝白。
夏秋睡得沉,敲門聲震得牆上直落灰,嘶拉兩聲後,她才緩緩睜眼,起身開門。
“我還以為你被人拐走了呢!”陳若愚放下手。
他擠進門,精神抖擻地推著夏秋,說:“路上還能睡,現在快收拾收拾,咱們啟程回家。”
夏秋揉眼的動作一頓,問:“你也回家?”
“當然啊,我能不跟你一起回去麼?”
夏秋沒吱聲,點頭算作回應,轉身進了廁所。
陳若愚在外面等著,拿起桌上散著的零食,一一檢查保質期、產地和夏秋喜歡的口味。
床上散著夏秋的衣服,他伸過手,卻在內。衣露出來的那一刻,燙著了手。
“夏秋?”陳若愚沒緣由的叫喚。
夏秋被洗面奶糊住了眼,清亮的“誒”了聲。
明明是多此一舉,但陳若愚聞聲才沉下心來。
不由得又往床上瞥了眼,沒留心看,卻在腦海裡留下了細緻到紋路的印象——
那件帶著蕾絲邊的淺青色內。衣,衣帶後面還纏著銀亮亮的幾個交扣,跟平常的衣釦不同。
陳若愚迅速收回視線,耳根一紅,眼睛四下沒方向的張望,竟生出想伸手摸摸看的衝動。
貼身穿的衣物,似乎還帶著夏秋身上特有的淡,味道襲人。誘人般的氣味散來飄去,隔得遠,才聞得更甚。
陳若愚心裡猶豫,手臂撐在腿上,直起身又俯下去,空閒著的手指慌張地打著圈。
一圈,一圈,像是要把無形的線都繞在一起,一次性扯斷連著心裡的風箏線,隨他飄到哪兒去。
骨骼分明的一隻手,小心翼翼地覆在清涼的衣料之上,滑過釦子的輪廓,心裡冷風躥得他快叫出聲來。
握著微微突出的蕾絲花紋,就像手中有更為柔軟的秘密在綻放,止不住的聯想起夏秋白皙的後背、脖頸。
陳若愚霎時頭有點渾,還想用力捏捏看。
卻被廁所裡穿來的哐當聲驚醒,猛地起身收回手。
夏秋低身撿起掉在地上的保溼水瓶蓋,抖了抖被毛巾蘸溼的邊發,走出來。
夏秋問:“怎麼了?你臉色不太好。”
“啊?哦、哦我沒事,昨晚……胃疼沒睡好。”
“沒事就好,等下吃點清淡的熱粥。”
“好。”陳若愚低著頭坐下,用餘光掃了眼夏秋,“你……頭髮長了不少。”
夏秋順了順耳後的碎髮,道:“是啊,上大學就沒修短過。”
“挺好的,你留長髮好看。”
吃過科大校外早點一絕的“夾裡脊版豪華”烤冷麵後,陳若愚的胃又疼了起來。
其實他臉色從昨晚看起來就不太好,面板又黑了些,整個人的精神頭大不如從前。
夏秋有些看不過去,拉他去了離汽車站不遠的藥房,稱自己要買暈車藥,陳若愚這才沒多推辭。
進藥店,早上的時間還早,拿藥醫師還在清掃拖地。夏秋手指沿著玻璃罩一路往前看。
她自知沒有立場,卻還是忍不住瞪了陳若愚一眼:“經常熬夜打遊戲吧?”
“沒,偶爾節假日才跟同學出去包夜。”
“你就可勁糟蹋自己身體吧,給陳老師知道非得剝了你的皮,本來你在外面他就不放心。”
陳若愚傻笑著撓頭,“我去,可別沒給混混打死,反倒讓我家老頭罵死了。”
夏秋笑著不理他,衝醫師講了陳若愚大概的情況。
醫師點頭,拿出一盒斯達舒丟到玻璃罩上,問:“以前有沒有過敏史?”
“沒有。”陳若愚拿起來看了看,“但我有點先天性哮喘,輕微的,目前還沒發作過。”
“那你吃說明書上藥量的一半,有什麼不舒服還是要及時去醫院檢查。”
“行,那就這盒。”陳若愚無所謂的笑笑。
他側身對夏秋寵溺的說:“明明說好來給你買藥的。”
夏秋別過臉裝作在看別的藥,她不擅長應付帶著好意的人,自作多情和婉拒只差一個不帶溫度的笑容。
就像鳥雀棲息樹梢枝椏間,或許只是出於樹林的寬容和足夠鬱蔥,替群鳥庇佑,絕非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