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搬到船上。”忽然,夏臨淵歡樂的聲音傳來。
蒙鹽一愣,回頭一看,卻見從那小船走出來倆人直奔項羽屍首。
“你們……”蒙鹽上前阻攔。
走在前面的“烏江亭長”白鬚白髮,卻有一雙水靈的大眼睛,不是夏臨淵是誰?
蒙鹽一呆。
夏臨淵做個“噓”的手勢,示意蒙鹽先幫忙把項羽搬上了小船,感嘆道:“我這迷藥,關鍵時刻還是很有用的,上次救了你哥李由,這次救了西楚霸王,我真是……”他恨不能拍拍自己肩膀,狠誇自己一頓。
小船上,早已藏著一具面容血肉模糊的屍體,身量與項羽彷彿。
夏臨淵捏著鼻子,看李甲把那屍體換上項羽的甲冑,又拖到岸邊,半身浸在水中。
蒙鹽如在夢中,伸手嘆項羽鼻息——竟然只是暈過去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蒙鹽也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更緊張了。
夏臨淵捂著鼻子,道:“回去再說——李甲,你這找到的是死了幾天的人了?這惡臭……”
李甲笑道:“就是今日死的啊,血還沒凝固呢。我都怕項羽聞出來……”
好在項羽本就滿身血汙,又身上遍佈傷口,倒是沒意識到還有一股血腥味來自船上,並非他身上。
一時李甲佈置好項羽死亡場景。
夏臨淵便站在船頭,哭一聲“項王”,駕船離去。
岸上孔藂見狀,命人搬走項羽屍首,要以此請功。
項王已死,楚地皆降秦。
三日後,有一瘦削老者騎馬來此,臨江痛哭,悼曰:豎子不聽我言,終究自取滅亡!自取滅亡!
正是彭城之外,以背瘡詐死離去的范增。
他痛哭憑弔一番後,牽馬走入蒼茫湖泊地間,自此不現於世間。
兩個月後,咸陽城中迎來了凱旋歸來的秦軍。
項伯等故楚人氏,素車白馬,作為俘虜,被咸陽城中黔首沿街圍觀。
夏臨淵騎在高頭大馬上,輕搖羽扇,左顧右盼,好不得意。
李甲在旁,卻時刻留意著身後馬車裡的動靜——好在一路並無動靜。
蒙鹽卻是等到眾人入城完畢之後,才獨自悄無聲息歸來。
而齊王韓信,卻仍在外未歸——也沒有表露出要歸來的意思。
咸陽宮中,夏臨淵一見胡亥,罕見得沒有打滾灑淚,而是神氣活現道:“幸不辱命!”
胡亥已從奏章中得知了情況,卻也忍俊不禁,對李斯道:“瞧瞧,朕說什麼來著?這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李斯撫著白鬚,也微笑道:“是老臣多慮了。”
“是朕取巧罷了。”
夏臨淵睜著一雙大眼睛,滿臉迷茫,不知皇帝與左相在說什麼。
胡亥道:“當初朕擬旨給你們,留項羽性命。左相恐怕訊息洩露,引得楚地不安……”
當日密議。
李斯道:“留項羽,雖是陛下仁心,於國家卻有百害而無一利。”
胡亥搖頭,輕而堅定道:“是否有百害,還需時日觀察。不過這一利,卻是定了的。”
“還請陛下賜教。”
胡亥吐出一個名字,“蒙鹽。”
李斯微愣,旋即會意,嘆道:“陛下千古仁主。”
蒙鹽為間諜期間的舉動,另有埋伏在楚軍中的秦人彙報。
憑胡亥等人對蒙鹽的瞭解,不難揣測出蒙鹽的煎熬境況。
蒙鹽為人,最是恩怨分明。
若項羽因此而死,便是蒙鹽此生過不去的檻兒。
胡亥嘆道:“什麼仁主?”他自嘲道:“朕乃天下第一殘忍人。”
李斯不好接話。
胡亥又道:“況且朕也的確可惜項羽人才。”
李斯道:“若項羽不死,當如何安置?”
胡亥一笑,道:“這朕早已想好,你且靜觀事變。”
第156章
此刻; 項羽被擒; 李斯靜觀皇帝要如何處置這西楚霸王。
胡亥問夏臨淵道:“項羽路上可有說什麼?”
夏臨淵道:“其實……項羽一路上都是昏迷著的。這也實在是沒辦法,這人死志堅決,只要一清醒,就要自=戕; 小臣和李甲幾次險些給他得逞。小臣只能一路把他迷暈了送來。”
這一點,夏臨淵不得不佩服。他就從來沒見過這麼想死、敢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