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嘉成功失眠了,第二天下暴雪,又停電,窩在被窩裡一整天,她思來想去,也沒從“到底發生了什麼”的迷思中走出來。
陸季行、尤嘉,陸季行、尤嘉……她默唸了八百遍,也沒從這兩個詞中咂摸出丁點的曖昧出來。
但似乎回憶起來很多事,比如十六年那年被他堵在餐廳走廊的角落裡逼問是不是戀愛了……比如十七歲隔壁學院一個學長似乎想追她,好多次說要請她吃飯看電影,被老哥發現了,尤靖遠在“臥槽誰他麼打我妹主意”和“不行不行我妹已經大了”的糾結中,跟陸季行隨口吐槽了句,陸季行一句“她還小,早戀不可取。”成功讓尤靖遠的天枰傾斜了,於是尤靖遠舉著拳頭警告尤嘉,離那些不懷好意的臭男人遠一點……比如她五月份的生日,陸季行總是寄禮物給她……比如十八歲生日,他寄了一條項鍊給她,那時候她還在想,收這種禮物會不會不太好,被尤靖遠一句“成人禮嘛!當然要特別一點”給打消了顧慮……
這些好像的確不是正常的哥哥和妹妹的關係,況且他們本來也沒有兄妹關係,頂多是尤嘉自作多情,總把他當哥哥看。
這麼一琢磨,尤嘉還真的覺得自己像個負心漢。
尤嘉硬生生給自己洗了腦,硬生生給自己掰扯出來一點那什麼可以叫做愧疚的情緒出來。
尤嘉在床上翻來覆去,又翻來覆去,最終覺得:雖然很對不起他,但我們真的不合適。
第三天的時候,是臘月二十九,尤嘉終於從終極宅女的狀態中走出來,被老哥指使著去給陸季行家裡送年貨盒子,她想是得好好和人說清楚,是她自己沒領會,對不起人家,所以拒絕和道歉一定要真誠。
最好要當面說。
她戴了圍巾,戴了手套,把自己裹得像個木乃伊一樣就捧著盒子出門了,外面風大雪大,好在沒幾步路。
剛走了不到五分鐘,遠遠就看見一個人影從轉彎處拐過來,個子高高的,穿一身黑色,不急不緩往這邊走,尤嘉那時候視力不太好,模模糊糊地就能看見一個影子,等走近了,猛地心跳了一下。
陸季行接過他手中的盒子,歪頭看了她一眼,“怎麼不打電話讓我過去拿。”
尤嘉搖了搖頭,“也就幾步路。”
“你哥哥打電話讓我來接你。”
尤嘉頓時無語,“他臉皮可真厚,自己在家打遊戲呢!”
“沒關係,我求之不得。”
尤嘉被梗了一下,心跳又快了片刻。
她長這麼大,哪遇見過這種情況。
他說完倒是神色如常,尤嘉都懷疑自己領會錯了。
沒一會兒就到了他家,他家住在裡面的別墅區,花園小洋房,面積雖然不是很大,但也是有私人游泳池的,這個季節結著冰,尤靖遠以前會來這邊玩,回家的時候總是擦都不擦,一身的水,光著膀子,只穿一條大褲衩,那時候尤嘉十幾歲,還是個小姑娘,每次老媽都要暴打他一頓,讓他注意點兒形象,別辣他妹妹的眼睛。
不知道陸季行是不是也和他哥一樣。
嗯,想象不大出來。
穿過花園和游泳池,就到了正廳,推開門,尤嘉就聞到了一股藥味。
他解釋,“廚房在熬藥,味道不大好聞,你跟我上樓吧!”
“你……生病了?”陸季行的媽媽姜嫣女士是個鐵娘子,大年夜前一天還在工作,家裡慣常就他、一位家政助理和一位阿姨在,不是他生病就是阿姨生病,但阿姨生病大多是直接請假回家了,所以唯一可能的就是他生病了。
陸季行“嗯”了一聲,尤嘉這才仔細看了他一眼,他本來膚色就偏白,在一群糙老爺們兒中,有一種雌雄莫辨的奶油氣,配他那性格雖然不至於娘,但總歸顯得清秀了點,這會兒臉色更是蒼白,隻眼眶周圍,泛著不正常的紅。
一個病弱的美少年,格外惹人憐惜。
只是別人發燒都臉紅,他反而臉色更蒼白了。
尤嘉發誓,她鄭重發誓,她鬼使神差地探手去摸他額頭,一定是出於一個準醫生的職業直覺。而不是別的……
他頓了腳步,尤嘉自己都傻了,手背還貼著他的額頭,能感受到他額頭灼熱的溫度。
兩個人詭異地沉默著,你知道,當兩個人確切有一方知道另一方喜歡或者可能喜歡自己的時候,是很容易激發曖昧的。
尤嘉就覺得這會兒特別曖昧,這曖昧還是自己搞出來的,這讓打算今天和他說對不起的自己顯得分外的愧疚和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