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應對之策。白起對軍勢對峙的預料是:趙國必然繼續增兵,秦國也得做好增兵籌劃,以趙軍戰力,秦軍不可能以少勝多。秦昭王思忖道:“增兵但憑武安君調遣便了。只是這新徵發之兵,戰力可靠麼?”白起道:“新徵士卒,只能修築壁壘壕溝做輔助戰力。只要六國不成合縱,各邊地關隘尚可聚集二十餘萬大軍。”范雎笑道:“伐交得當,他如何便能合縱?我意:先與楚國結盟,南郡兵力便可立即北上。”秦昭王眼睛便是一亮:“應侯有成算?”范雎點頭道:“王稽已在楚國,春來便有好訊息了。”
君臣正在議論,忽有鄭安平密報到達,說趙國平原君已經北上調兵,三路特使也一齊南下了。秦昭王臉色頓時陰沉。范雎悠然笑道:“趙國君臣原以為只要與我大軍對峙,合縱便是水到渠成,此時覺察情勢有異方才大急,卻是遲了也。”白起困惑道:“如何便遲了?”范雎道:“尚未及向武安君通報,魏國信陵君相權已免,韓國馮亭亦形同賦閒,此二人一去,三晉盟約便沒有根基了。”白起不禁大是驚訝:“此兩人盡皆棟樑,如何說去便去了?”范雎哈哈大笑:“不罷棟樑,大秦府庫的金錢豈非白白扔了?”白起嘆息一聲:“匪夷所思也!如此山東?”秦昭王笑道:“原是武安君不在意此等事,棟樑不棟樑,本在君王之斷,豈有他哉!”白起目光一閃,卻終是沒有說話。范雎一轉話題道:“目下急務卻是糧草,關中郡縣府庫之糧倉,已經大半輸送河內。以武安君之算,大約儲得多長時日之糧草方可?”白起思忖片刻,一字一頓道:“以對峙之大勢,此戰三年不能了結。”
“如何如何?三年?”秦昭王第一次聽到白起如此論斷,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田單一城之兵抗燕國四十餘萬大軍,以弱磨強也才六年。上將軍當年東取河內、南下南郡,都是與敵兵力相當,卻都是無過半年便雷霆萬鈞取勝!如今我軍多於趙軍,如何卻要這般遙遙無期?”
白起一說軍事便來精神,又是不善笑談,便一臉正色道:“君上之心,老臣倒是沒有料到。田單抗燕,如何能與秦趙大決相比?魏國楚國,又如何能與趙國相比?趙國崛起已是三代,大軍六十萬與我不相上下,邦國實力也與我相差無幾,名將名臣濟濟一堂,目下之趙王亦非平庸之輩。如此兩強大決,每一步都牽動天下大局,三年有成,老臣以為便是上天佑秦了!趙若如楚如魏,如此大戰老臣便可三月拿下。然則這是趙國,這是趙軍,統帥是老而彌辣之廉頗,若無上佳戰機,老臣寧可與他對頭相持,絕不輕戰!”
秦昭王見白起如此認真,說得又實在無法指斥,便釋然一笑道:“本王原是沒有細想,三年便三年,便是再有三年,還不也得撐下去?”范雎見白起嘴角一抽搐又要說話,便是恍然醒悟般笑道:“上將軍方才所說之上佳戰機,不知何指?”白起頓時坦然,侃侃便道:“戰機者,敵軍異象也。就實而論,或敵方糧草不濟而軍兵騷動,或輕躁求戰而我可伏擊,或突然更換主帥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唯精心捕捉而已。”范雎目光一閃:“譬如燕國罷樂毅而任騎劫,便是田單戰機了?”“大是也!”白起讚歎拍案,“這一戰機田單等了六年。樂毅若在,豈有火牛陣大勝也!”范雎若有所思,竟是良久沉默。
“應侯想甚了?”秦昭王不禁笑了。
范雎渾然無覺,嘴唇兀自喃喃,卻陡然笑道:“失態失態,容臣揣摩一番再說了。”
倏忽便是春日,各種訊息隨著特使軺車隨著斥候快馬隨著商旅義報,便在天下縱橫飛舞起來。趙國十萬精銳邊軍南下了!燕國武成王拒絕趙國合縱,還圖謀在趙國背後做黃雀突然啄上一口!新齊王田建沒有聽藺相如說辭,也沒有聽老蘇代的“唇亡齒寒”說,硬是悄悄騎牆作壁上觀!韓王魏王卻是忒煞出奇,只追著趙國特使虞卿死問一句:趙軍如此強大,為何不打一場勝仗長長三晉志氣?然而,春天最驚人的訊息卻來自楚國的故事:老楚王羋橫(頃襄王)死了,春申君黃歇迎接在秦國做人質的太子羋完回郢都即位,秦國先不答應,後來卻又答應了,還派特使王稽護送羋完回國;羋完一即位,立即便與秦國訂立了修好盟約;秦國駐守南郡的八萬大軍立即拔營北上了!這些訊息故事中還夾有一個神秘離奇的傳聞:秦國特使王稽不知給楚國辦了何等好事,楚王竟賞賜了他五千金還有十名吳越美女!
訊息紛紜中春天竟是不知不覺地過去了,隨之便是秦趙兩軍各自再度增兵十萬。如此便是趙軍五十萬,秦軍五十八萬,上黨大戰場雲集大軍百萬有餘!也就是說,秦趙兩國各自都將全部大軍壓到了上黨,真正成了舉國大決。面對這種亙古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