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一樣的下場,但在東林黨全面反攻倒算的浪潮之中,福建官府也不甘落後,不僅完全停發福寧軍的餉銀和口糧,甚至縱容縉紳侵吞福寧衛的耕地,企圖一步步將這支“閹黨爪牙”摧垮。
孰料曾經屢破建奴的福寧軍,並非內地衛所那種可以讓文官隨意揉捏的軟柿子,而是一支無法無天的驕兵悍將。面對巡撫衙門的公然迫害,福寧軍迅速展開了最激烈的武力對抗——官府的衙役、縉紳的家丁和熊文燦的“撫標”(巡撫直屬衛隊),都被黃石輕而易舉地打得大敗。親自帶隊去霞浦找黃石麻煩的熊文燦,甚至因為有內鬼告密的緣故,居然很倒黴地成了俘虜,最後被迫簽下了一大堆文書才給放了回去。
——熊文燦固然可以上奏朝廷說黃石謀反,但問題是福寧軍就駐紮在霞浦,內部又是水潑不進,個個都對福建官府恨得咬牙切齒,隨時可以攻破福州,來個先下手為強。更別提黃石還是曾經孤身入遼陽格殺努爾哈赤的“天下第一高手”,熊文燦實在不敢賭自己的腦袋比努爾哈赤的頭顱更難割……
痛定思痛之下,熊文燦認為自己之所以會遭受如此的奇恥大辱,都是因為自己手裡缺乏武裝力量的緣故,於是便開出極為優厚的待遇,招撫了之前長期劫掠福建沿海的鄭芝龍等多股“海主”,封賞鄭芝龍為“海防遊擊”,其餘海主也各自得了官職,還劃閩南為鄭家軍的防區,企圖借鄭家之力,對付黃石的彪悍戰兵。
同時熊文燦又積極派人在朝廷之中活動,彈劾了黃石和福寧軍的一大堆罪狀,然後聲稱為了招撫海賊,平定閩海,需要用黃石的腦袋來立威和給一干“海主”們出氣……按照熊文燦的打算,是希望能夠一口氣把黃石打成逆賊,然後像之前袁崇煥在遼東設局斬殺毛文龍一樣,想辦法刺殺黃石,讓福寧軍變得群龍無首、一盤散沙。如果刺殺不成,便索性動員南方兵馬,來個六省會剿,一口氣徹底拔掉這顆眼中釘。
但問題是,熊文燦這份奏摺送到北京的時候,已是崇禎三年了,當時的崇禎皇帝剛剛經歷了一次建奴圍城的悲劇,而且眼看著似乎馬上還要經歷第二次,京師西邊的宣府、大同一帶,烽火狼煙已是一處連著一處……前次韃子南下的時候,由於關寧軍的譁變叛亂,北京城都差一點陷落,最後崇禎皇帝只能千刀萬剮了袁督師出氣。面對著韃虜的破關南下,崇禎皇帝還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此時看到熊文燦又要違反體制擅殺大將,頓時嚇了一跳——袁崇煥號稱“五年平遼”,擅自斬殺了毛文龍立威,然後就把建奴放到了北京城下。熊文燦現在說是為了平定海疆,需要斬殺名氣更大的黃石來統一事權,天曉得會搞出什麼亂子?
而且北方都亂成這副模樣了,你還要在南方挑起戰火——你居然還敢說自己是忠臣,有誰肯信啊?
已經有了心理陰影的崇禎皇帝,立刻把熊文燦的這個荒誕建議給駁了回去,回頭想想不放心,唯恐熊文燦一不做二不休,學著之前的袁崇煥乾脆偽造聖旨去殺人,又趕緊往福建發了一道密旨,聲色俱厲地恐嚇了熊文燦一通,讓他不要忘了袁崇煥被千刀萬剮的下場……眼看著皇帝居然非但不支援自己,還發密旨過來恐嚇,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熊文燦也只好暫時熄了殺黃石的心思,但小動作依然接二連三,比如暗示地方官府處處優待鄭芝龍等一干投誠海盜,煽動福建計程車紳鄉民,不斷侮辱和苛待黃石的部下。
這種全方位的打壓和冷暴力,實在是相當之難熬,全靠臺灣張偉和臨高方面的暗中輸血,黃石才得以勉強維持住福寧軍不至於崩潰——於是,惱火的黃石對明朝再無半分留戀,從此變成了瓊州“髡賊”的急先鋒。而飽受欺負的福寧軍上下,也對福建官府義憤填膺,徹底投了“髡賊”。(鄒維璉的個人理解)
如此折騰到崇禎三年秋,船堅炮利的瓊州“髡賊”繼橫掃珠江、炮打廣州,逼迫廣州官府簽訂城下之盟以後,又在福寧軍的協助之下,旋即乘勝繼續奇襲廈門、泉州,一口氣大破盤踞閩南的鄭家兵馬,斬殺鄭芝龍全家。接下來,黃石率領福寧軍佯裝從霞浦南下救援,實則是為了絞殺鄭軍殘部,企圖獨霸福建。
眼看著自己辛苦豢養的這些彪悍海盜,居然一夜覆滅,氣急敗壞的熊文燦頓時好了傷疤忘了痛,再次帶上撫標衛隊出來找黃石的麻煩,結果卻是再次一敗塗地,第二次淪為俘虜……面對黃石的無敵強兵和鄭家艦隊已然覆滅的現實,丟光了籌碼的熊文燦最終被迫低頭,跟黃石達成妥協,聯手糊弄朝廷——黃石因“戰功”晉升福建總兵,熊文燦搬家改任兩廣總督兼廣東巡撫,到嶺南去收拾髡賊入侵之後的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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