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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部分

深地鞠躬,他不客氣地問他:“您有什麼事?”這人用一個親善的露齒笑容作了回答,這笑容有點象鱷魚的溫存微笑:“在社會交界我覺得我不可能沒有榮幸見過男爵先生。我想幾年前我在巴格拉西翁公主夫人家中見到過您,還在法國貴族院議員唐勃萊子爵大人的沙龍里同您見過面。”

這些都是無賴常用的策略,裝出認識一個不相識的人。馬呂斯密切注意著這人的說話,琢磨著他的口音和動作,但他的失望增添了,這種帶鼻音的聲調,和他期待的尖銳生硬的聲音完全不同,他如同墜入雲裡霧中。

“我既不認識巴格拉西翁夫人,也不認識唐勃萊先生,”他說,“我從未去過這兩家。”

他帶著易怒的聲調回答著。這人仍委婉地堅持說:“那我就是在夏多勃里昂家裡見到過先生!我和夏多勃里昂很熟悉,他很和氣。有時他對我說:‘德納我的朋友??你不來和我乾一杯嗎?’”馬呂斯的神氣越來越嚴厲:“我從來沒有榮幸被夏多勃里昂接待過。簡單地直說吧,您來幹什麼?”這人聽了這種嚴酷的語氣,便更深深地鞠躬:“男爵先生,請聽我說,在美洲巴拿馬那邊一個地區,有一個村子叫若耶,那村子只有一所房子。一棟四層樓的、由太陽曬乾的磚所砌成的、四方的大房子,這四方房子的每一邊有五百尺長,每層比下層退進十二尺,這樣在房屋四周的前面就有一個繞屋的平臺,當中是一個內院,那裡堆積著糧食和武器,沒有窗子,但有槍眼,沒有門,但有梯子,梯子從地上架到二層平臺,再從第二層架到第三層,從三層架到四層,再用梯子下到內院,房間沒有門,只有吊門,房間也沒有樓梯,只有梯子;夜間關上吊門拿走梯子,大口槍和馬槍都在槍眼裡瞄準著,無法走進去;這裡白天是一所房子,晚上是一座堡壘,有八百個住戶,這村子就是這樣的。為什麼要如此小心呢?因為這是一個危險地區,有很多吃人的人,為什麼人們要去呢?因為這是個絕妙的地方;那裡能找到黃金。”

“您究竟要幹什麼?”馬呂斯因失望而變得不耐煩,他打斷了他的話。

“我要說的是,男爵先生,我是一個疲憊的外交家。舊文化使我厭倦,我想過過未開化的生活。”

“還有呢?”

“男爵先生,自私是民間的法律。無產的僱農看見公共馬車走過就回過頭去,有產的農民在自己的田裡勞動就不回頭。窮人的狗對著富人叫,富人的狗對著窮人叫。人人都為自己,錢財是人們追求的目的。金子是磁石。”

“還有什麼話?快說完。”

“我想到若耶去安家。我們一家三口,妻子和女兒,一個很漂亮的姑娘。旅途長而旅費貴,我需要一點錢。”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馬呂斯問。這不相識的人把下巴伸出領結外,動作好象禿鷲,並用雙重意味的微笑來回答:“難道男爵先生沒有讀過我的信嗎?”

這話有點說對了。事實上馬呂斯並未十分注意信的內容。他看到筆跡,便忽略了內容。他幾乎想不起來了。眼下他又得到了一條新的線索。他注意到這個細節:我的妻子和女兒,他用深刻的目光盯著這個陌生人。一個審判官也不如他看得更仔細,他等於在透視,他只是回答:“說清楚點。”陌生人把兩手插在背心的口袋中,抬起頭但並不撐直脊背,他那透過眼鏡的綠目光也在細察著馬呂斯。

“好吧,男爵先生,我說清楚點。我有一個秘密向您出售。”

“一個秘密!”

“一個秘密。”

“和我有關?”

“多少有點。”

“什麼秘密?”馬呂斯一邊聽著,同時越來越仔細觀察這個人。

“我開始時不提報酬,”陌生人說,“對我所講的您會感到很有意思。”

“說下去!”

“男爵先生,您家裡有一個盜賊和一個殺人犯。”馬呂斯一陣震顫。

“在我家裡,不會。”他說。

陌生人鎮定地用衣袖肘拂了拂帽子,繼續說:“殺人犯和盜賊。男爵先生請注意,我這裡說的並不是往事,不是過期的,失效的,不是法律的具體規定和神前懺悔可以取消的,我講的是最近的事,眼前的事,此刻尚未被法律發現的事。我說下去。這個人騙取了您的信任,幾乎鑽進了您的家庭,他用了一個假名。我告訴您他的真名,我分文不要來給您說。”

“我聽著。”

“他叫冉阿讓。”

“我知道。”

“我告訴您他是誰,但仍不要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