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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天跟下了火似的,實在是太熱了,吃了頓飯,石頭就汗流浹背,拿了塊褪色成灰白的毛巾揩了額頭,端起一個掉了瓷的大茶缸,在後門口掐了幾片藿香葉子,泡了一大缸澄清碧綠的熱茶水。然後抱著大茶缸坐在屋簷的陰影下,直愣愣的望著冷冷清清的街道。

街道上的青石板被太陽曬得滾燙,反射著炫目的光,石頭眯著眼睛想,這個時候的路面,要是舀上一勺麵糊糊,用小耙一攤,準能吃上香噴噴的煎餅。

三五個髒兮兮的毛頭小子呼啦一下從巷子口奔進來,打打鬧鬧的滾成一團,嘻嘻哈哈的逗笑聲立刻就把令人煩躁的蟬鳴蓋了下去。當鋪夥計爬起身,用袖子擦了擦口水,探頭出去看了看,翻了個白眼,低聲咒罵了一句,便又趴回了櫃檯上。

領頭的一個平頭小子一眼便望見坐在石匠鋪大門口歇息的石頭,他一甩腰間那個破了洞的卡其布包,衝石頭喊道:“喂!石頭,去不去釣龍蝦?”

石頭笑了起來,他一看這幾個小子的模樣,就知道他們是從私塾偷跑出來的。以往他也會跟著他們一起逃學,為此他跪過臺階,捱過老先生的柳條鞭子。可現在他不做學生了,迫於生計擠不出玩樂的時間來,只能這樣整日守著這個破敗的小鋪子。

石頭彎著眼睛笑著搖頭道:“不去,手裡有活呢!”

這時,天空慢慢暗沉下來,石頭抬頭,看到一大片濃雲飄過,遮蔽了豔陽。

街角處拐進來一小隊人馬,為首的是騎著高頭大馬的軍官,身後帶著一隊扛槍的步兵,踏著整齊的步伐向前開進。那軍官身形矮瘦,神情頗為陰鬱,他用審視的目光冷靜觀望了一會兒,然後就直朝石匠鋪這裡來了。

那一天,知了的叫聲特別刺耳,可是那一列士兵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卻蓋過了蟬鳴。

那一天,他和師父被那些士兵們帶走,永遠的帶出了和平寧靜的生活。

那一天,他的夥伴滿街亂竄,尖叫著:“不好啦!不好啦!張黑子被當兵的抓走啦!石頭被當兵的抓走啦!”

那叫聲在蕭瑟的街道里迴盪,直到被反綁著雙手走出好遠,石頭又回頭看了眼他成長的那個小鎮,那光景,就像印在發了黃的舊報紙上的黑白照片,就這樣在他的記憶中靜止,唯有聒噪的蟬鳴,在他記憶深處久久迴響。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 章

背後傳來灼燒的疼痛,有人動作輕柔的在照料他的傷口,是誰?石誠吃力的睜開眼,看到一盞美孚燈亮在地上,元清河雙手抱臂倚在門口,而周璧笙正蹲在他面前,從一個小瓷瓶裡倒出褐色的粉末,擦在他傷口上。

見他轉醒,周璧笙露出笑容:“這是極好的傷藥,不會留下疤痕的。”

石誠心下感激,吃力的翕動著嘴唇,卻是沒有任何力氣答話。

“你倒是不知羞恥,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倚在門上的那人向前走了幾步,在他身邊蹲下,扔下一個油紙包,那裡面是兩個熱乎乎的白麵饅頭。

“謝謝少爺。”石誠也不分辨,低低的道謝,拿起饅頭啃了一小口。

“你是我跟前的人,要打要罰只能由我來動手,以後記住了!”元清河一臉慍色,灼灼的目光幾乎能在他後背燒出兩個洞來。

“清河,你下手也太重了些!”周璧笙埋怨道,“瞧他被你打的……”

“你和那個姓李的,怎麼解釋?”元清河神色緩和下來。

聽到這句話,石誠差點被噎到,他本想解釋,卻知多說無益,難道他能自己承認,當真是他把那新娘子給放跑了?

“這話,少爺何不親自來問我李某人呢?”李今朝推門走了進來,仍舊託著他的銀菸袋。

元清河站起身,冷聲問道:“你來做什麼?”

李今朝卻是不答他的話,徑直走到石誠面前蹲下,摸了摸他的臉蹙眉道:“怎麼這麼燙?”

“受了重傷又受了涼,清河下手太重了。”周璧笙答到。

李今朝看著著周璧笙,突然朝元清河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狹長的眼睛眯成一條縫,說:“周老闆在金陵城也算是俊美無雙的青年才俊,引得多少淑女名媛芳心暗許,媒人踏破門檻,相中他的皆是金陵城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家的千金,我說怎麼周老闆從來不動心,原來是早有意中人了。少爺得此佳人常伴枕畔,想必夜夜享盡春宵不負恩澤。”

李今朝油腔滑調說話大膽,並且好像根本就不在意禮數,是一貫的不要臉。周璧笙在風氣開放的城裡呆久了,並不在意這番半開玩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