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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失了,身邊那幾個人似乎都長舒了一口氣,這讓他有一種朦朧的安心,他明白,這表明自己活下來的希望很大。

必須活下去,因為他和那個人的戰爭還沒有結束,他不希望他們之間以這種方式結束。

他在失血過多的眩暈中被鋪天蓋地的黑暗所淹沒。

他做了各種各樣詭異的夢,他夢到竹林裡的那場火雪;夢到北平城外那片亂葬崗上空飄著的鵝毛大雪;夢到和室之中亮著一盞柔和的燈光,那人笑著將一柄短刀刺進他的胸口——他一生之中最為絕望的時刻,全都夢到了。

刀子刺入胸口,只剩一截刀柄留在身體外面,但是他不覺得痛,他只是愕然的望著那個人,那個人垂著頭,用冰冷的聲音對他說:你是個叛國者,可是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他卻詫異的發現那人已經淚流滿面。

場景莫名其妙的轉換,他低頭看著胸口的刀子,又看看獨自一人蜷縮在黑暗裡哭泣的那個人,他拍了拍那人的肩,他想告訴他:不要怕,不要哭。

他跌跌撞撞走到黑暗的河邊,卻看到平靜的河水上空全是飛舞的螢火,那個人微笑著回頭看了他一眼,慢慢走入河水之中,他發了瘋似的追上去,可是不管他用怎樣的速度,都無法拉進與那個人的距離,直到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被河水吞噬,只剩下漫天的飛火流螢。

他想不明白,明明曾經那麼相愛的兩個人,為什麼如今會走到這個地步呢?

他無助的坐在河邊流淚,他愛著那個人,即使是被活生生一刀扎進胸口,那樣的愛都未曾停止過。他想把他的愛、他的血、他的心、他所有的一切全部掏出來給他看,可是那個人為什麼就是不肯回頭看他一眼呢?

醫院幽暗寂靜的走廊中,穿著和服的女人躺在長椅上抱著孩子睡著了,他們旁邊靜靜站著一個帶著面具的男人。

石誠走過去,摘下面具,輕輕把一塊毛毯蓋在他們身上,愛憐的摸了摸阿信的頭髮,然後邁著微跛的步伐走入病房。

光線昏暗的病房裡,那人口鼻上罩著氧氣罩,靜靜躺著。

石誠拉了一把椅子,在病床邊坐下,伸手探到薄被下面,輕輕握住那人微涼的手。

似乎是夢到了什麼,那人蹙著眉,睫毛被濡溼了,眼角凝聚著水滴,卻遲遲不肯落下。

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噩夢?那個噩夢會不會就是自己?

他俯身下去,輕輕在他額頭落下一個吻。唇上的溫度,終於將他眉宇間的褶皺熨燙平滑了,一滴眼淚從他眼角滑落。

千鶴醒來的時候,走廊裡十分晦暗,走廊盡頭的天空已經隱隱泛出魚肚白。她詫異的環顧四周,一個人影也沒有,她記得昨晚巡捕房有一位警員守在病房門口的,她對那個警員說她回去弄點食物來,結果竟然躺在長椅上睡著了?

叫醒阿信,慌忙起身,她驚慌失措的推開病房門,看到男人安然無恙的躺在病床上昏睡,她才長舒了一口氣,原來是自己想多了,昨晚真是隻是不慎睡著了。她將阿信留在病房,找到了坐在臺階上睡著的警員,交代他守在醫院不要離開,自己就回了家。

嫌疑犯安靜的坐在簷廊下,千鶴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規矩的囚犯,即使是一間無人看守的空屋,並且沒有人限制他的行動,他也沒想過要逃。

也許,他根本就不是囚犯,清河才是那個被囚禁的人。

一連幾天,千鶴都在醫院和家中來回奔波,身體迅速消瘦下去,終於在月事到來的時候腹痛難忍,病倒了。

病房向陽,從噩夢中醒來時已近正午,元清河被炫目的陽光刺得微眯了眼,他晃了晃神,怔怔的望向視窗逆光坐著的那個人。

那人動了動,放下報紙走到他面前,將保溫瓶放在病床邊的櫃子上。

這一刻他才承認,那個人逆光的模糊面容不是幻覺,那個人終於真真切切的站在了他面前。

“你夫人她病倒了,阿信在家陪著她。”石誠語氣平淡。

元清河並不答話,只是平躺著,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個人的臉。

那張在傷重的這些天裡日思夜想的臉。

他睜著眼,腦海中全是他,他閉著眼,夢境裡都是他。他的氣息無處不在,充斥在周圍,甚至偶爾在半夜醒來,能夠看到黑暗中他的幻影坐在他身邊。

有多愛就有多恨,他恨他恨得穿心蝕骨,卻又愛他愛得罪無可恕。

他覺得自己真是生就一副賤骨頭,賤極了!

石誠長嘆一口氣,吃力的托起他的身體,在他背部墊了兩個枕頭,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