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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石誠靜靜的坐在座椅上,看著車窗外飛速向後掠去的風景。

正是陰曆七月,江淮流域的天氣悶熱得像蒸籠,但車窗邊的風很急,翻來覆去的不斷撫亂他的頭髮。

火車向西行駛的時候,刺目的陽光照射進來,石誠被強烈的光線照得睜不開眼,不由自主的垂下頭,看著躺在自己大腿上沉睡的男人。

車廂裡很吵鬧,隔壁有幾個男人大聲叫嚷著在打牌,斜對面的女人抱著哭鬧不止的小孩子,手裡還拉著另一個大孩子,過道里幾個不知道哪裡來的農民盤腿坐著,操著他聽不懂的方言高談闊論,車廂裡充斥著形形j□j的氣味。

石誠望著元清河出神。出發之前,元清河向他和盤托出,在劉家大宅遇上李今朝了,因此趁著這一個月的假帶他出外躲一躲,順便也躲一躲那位馬三小姐。

他只消稍微細想一下就明白了李今朝目前的處境,以及他此次到上海來的目的,眼前的局勢他已經自顧不暇,急於拉攏上海灘幾位軍界大佬,根本就沒有精力再來抓捕他們了。

放棄前程,帶著一個瘸了一條腿的殘疾東躲西藏,你也不嫌累?石誠表情複雜的用手指梳理著他的頭髮,在心裡默默的對他說。

他看到元清河睡得極不安穩,眉頭蹙在一起,被明晃晃的太陽曬出一頭的汗,石誠伸出一隻手掌,輕輕蓋住他的雙眼,想要替他擋一擋。誰知元清河突然按住他的手,蓋在自己眼睛上,唇角勾起壞笑。

石誠只覺得他的睫毛扇動,刺得手心裡癢癢的,很舒服,微微一笑:“醒了?”

“你一直動,我怎麼睡?”元清河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唇邊吻了吻,陽光照進他眼中,石誠看到他眼底蓄滿微光,有如清清淺淺的泉。

他不自覺的怔了怔,一直以為這人的眼睛是幽深黯淡看不見底的,原來他迎著陽光笑起來的樣子就像一個明朗少年。

“為什麼去蘇州?”

元清河把玩著他的手掌,經過他細心的呵護,石誠的手指甲已經全部長出來了,面板細白的,手指修長而骨節分明,是很漂亮的一雙手。他與他十指交握,漫不經心的說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有一位叔伯,在蘇州天平山白雲寺修行佛法?”

石誠搖頭。

元清河扣著他的手,安慰的一笑,懶洋洋的閉上眼:“什麼都別想,這一趟我們玩夠了才回去。”

回去?石誠在心底苦笑,他早已決意,這一趟的終點就是離別。你的一生還很長,而我已是一個註定不會有未來的人了,清河。

石誠沒有回答他,只是俯下身,在他唇邊輕輕落下一個吻。

元清河倏然睜開眼,深深的望著他,扣著他的手緊了緊,按在胸前,久久不肯放手。

當晚,警備司令部,馬耀輝勃然大怒,將軍帽狠狠的摔在辦公桌上。

他是在劉府的牌桌上被副官叫回來的,因為澧縣牢房遭遇到游擊隊的突襲,這次突襲規模不大,僅僅是被炸倒了幾間牢房,人員傷亡也很小,但是,上次被元清河抓進去的幾個地下黨卻是盡數被救走了。

馬耀輝大為光火,狠狠的將幾個脫不了干係的團長臭罵一頓,怒氣衝衝的坐進車裡,他得趕緊回去,將看家護院的人手增加一倍,眼下元清河不在,他猶如少了個護身符,渾身上下都不安穩,再也不敢輕易出門了。他深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刺殺他的人一定會再度下手,他必須想方設法保住這條命。

女人安靜的躺著,她有一對形狀非常好看的眉毛,可是此刻卻緊緊蹙在一起,臉色慘白,額頭上沁滿冷汗。夢魘中,昏暗的牢房,面目不清的國民黨士兵,犯人悽慘的哀嚎,通紅的烙鐵,浸透鹽水的皮鞭……所有的一切都疊加成殘忍的影像,在她的腦海裡過了個遍。

直到那虛幻的烙鐵印在她的面板上,灼痛的感觸卻是那樣真實,葉畫眉驚叫一聲,猛然睜開眼。

滿頭冷汗,肩部那個被燒得通紅的烙鐵印出的傷痕被好好的包紮著,從厚厚的繃帶下傳來灼熱的痛感。

她吃力的扭動脖子,看到那個好整以暇站在窗前抽水煙的男人,詫異道:“是你?”

一縷青煙緩緩撥出,李今朝放下菸袋,走到她跟前。

葉畫眉環顧四周,問道:“程武和葛青呢?”

“我已連夜將他們送回南京醫治,由師父照看著,”李今朝看著床上面容姣好的女人,“師父要你留下來幫我。”

葉畫眉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同時也不得不佩服李今朝的手段,那人在國軍中坐到極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