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慢慢變小。
到最後一級階梯的時候,祁銘已經很溫順了。
“我不聽話,你會打我嗎?”
童真軟糯的聲音,讓陸淮安胸腔裡絞著的那股隱忍的怒氣暫時消退,半個小時,還只過去了不到五分鐘而已。
“不會。”
“你為什麼讓媽媽哭?”
陸淮安的腳步停下,黑眸底層幽深難測,“什麼時候?”
祁銘這一次毫不畏懼的對上陸淮安的視線,他清亮的眸子乾淨純澈,有理有據的說,“去外公家的那天,媽媽的眼睛又紅又腫,雖然她在笑,但比哭還要難過。”
那天,屋子裡就只有媽媽和他。
祁銘看著陸淮安,問了第二遍,“媽媽從來都沒有哭過,你為什麼讓媽媽哭?”
伴隨著男孩清脆的童音,那個夜晚她崩潰的模樣再一次出現在陸淮安的腦海裡,絞得他的心臟一陣一陣的抽疼。
縱使五臟六腑都甚者細細密密的疼,但陸淮安稜角分明的五官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沒有為什麼。”
陸淮安給祁銘洗了手,然後看著他吃飯。
整個公寓裡都很安靜,直到,手機的震動聲響起。
陸淮安沒有立刻接起,而是吩咐傭人帶祁銘上樓洗漱睡覺,他面前有一杯茶,熱氣氤氳而上,讓他顯得更加的諱莫如深。
祁銘站在桌旁,沒有跟著傭人上樓,而是直直的看著陸淮安。
陸淮安沒有接,震動的手機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他摸了摸了男孩的頭,儘量用最溫和的嗓音說話,“我去接媽媽回家,你明天早上睡醒就可以看到她了。”
祁銘沒有說話,他看了陸淮安一會兒,轉身往樓上走。
一旁的傭人開口,“陸先生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小少爺的。”
陸淮安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等祁銘爬上二樓,消失在他的視線後,他才拿著手機出門。
陸軍的辦事效率很高,半個小時,一分鐘都沒有超過。
這個時候,林初剛剛到江弋琛所在的餐廳的位置。
姜姜看到她,就飛快的撲了過去,在蘇城幾乎每一天都會見面,這應該是分別最長的一次。
“林阿姨,我好想你呀,祁銘弟弟呢?”
林初抱著姜姜往餐桌的方向走,笑著回答,“我出門的時候祁銘還在幼兒園,所以沒有帶著他一起。”
姜姜已經五歲了,五官在慢慢長開,眉眼之間的神韻跟一個消失在大眾視線裡很久女人有幾分相似。
如果很愛很愛那個女人的某個男人看到姜姜,說不定可以認出來。
因為沒有見到祁銘,所以姜姜有點蔫,只能靠遊戲和玩具拯救她耷拉的腦袋。
江弋琛下午剛到安城,身上卻不帶一絲風塵的倦意,依然是西裝革履處處妥帖的成功人士的模樣。
他雖然坐在角落的位置,但被吸引的異性投來的目光並不少。
如果不是因為他帶著一個孩子,應該早就已經有人過來搭訕了。
江弋琛紳士的為林初拉開座椅,叫來服務生點餐,他很熟悉林初的喜好,愛吃的和討厭的,他都很清楚。
“這才兩個月不見,看著就瘦了些。”
是很自然的關心,並不會讓林初有什麼負擔的情緒。
林初笑了笑,“換季,胃口不怎麼好。”
她不是容易長胖的體質,甚至說是怎麼吃都不會胖,所以即使沒有工作和生活的壓力,每一天活的像是一頭豬,她的體重卻一直在降。
林初開車過來的路上,一直在想見到江弋琛的時候要說些什麼。
就連每一句話的標點符號都準備好了,但等真正坐在他面前的時候,那些措辭似乎都想不起來了。
輕抿著唇瓣,“江大哥,我……”
“不用說對不起,而且你剛才在電話裡已經說過一次了,”江弋琛似乎是知道林初要說什麼,在她的話完全出口之前,就率先開口。
“你和他總歸是要有一個了結,一年也好,五年也罷,最後都會有一個結果。”
林初和陸淮安的結果……
還能有什麼結果呢?
他們之間隔著的,不是身份或者家族,是人命。
永遠都無法逾越的阻隔。
她在山的這頭,他在海的那端,即使站在彼此面前,中間也隔了千山萬水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