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眼前這樣的情況,根本無人可以分心細究。
他們是大家眾所周知的青梅竹馬,關係親密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旁人又介入不了——任何人都介入不了。
大門在眼前一點一點被闔上,姜姝癟著嘴巴,在眼淚快要掉下來的時候,柔軟的紙巾適時塞進了她的手心裡。
姜姝努力剋制著,企圖讓淚水蒸發,卻沒想到做了無用功,甚至還弄巧成拙了,滾燙的淚水控制不住地溢位眼眶,最後她還是縮在季冷的身後,用他給她的紙巾快速將眼淚擦乾的。
少年身材高挑,身形卻不顯孱弱,高大的身形能夠將她完美隱藏。
周圍的人要麼正忙著跟自己的親人說上最後幾句話,要麼正興致勃勃地欣賞著這座北方的校園,總之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了他們這一邊。
姜姝收拾好自己後,從季冷寬闊的後背探出半個腦袋,濕漉漉的纖長睫毛都被淚珠浸得塌下來了,鼻尖和眼眶附近,如同被粉紅的花汁暈染過,是從肌膚中透出來的粉,看上去很可憐。
怎麼還是像小時候一樣,一哭就上臉呢?
季冷無奈地想道,主動拉起了兩個行李箱的拉桿,狀若無意地遮擋住了那些可能會望過來的視線。
因為耽擱了一下和有意為之,季冷和姜姝順其自然地落在了隊伍的最末尾,他微微側了側身,小聲地跟她咬耳朵:「如果反悔了,我們現在還可以跟著文姨一起回去。」
這叫什麼話?
姜姝咬著唇瞪他,有些氣:「才沒有。」說完便扭過頭去,雖然不再說話,可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我生氣了」的氣息,好像從小到大就沒變過。
她小時候的脾氣不像現在溫順內斂,是個直接的小姑娘,開心就笑,喜歡就說,從不將情緒藏在心裡,就連生氣了,哪怕不開口,也會想方設法地讓人知道。唯獨真正到了傷心難受的時候,卻像只被雨水打濕的落寞小獸一般,自己縮在角落裡舔砥傷口,誰也不告訴。
就像剛才,偷偷摸摸抹眼淚那樣。
想到這裡,季冷忽然有些心疼,為什麼非要來恆中吃這個苦頭呢?
但即便如此,他依舊沒有後悔自己為了讓恆中擴充名額而與季潤麒達成了協議的事。
姜姝想做的事情,他都會盡力支援。
小時候她陪他熬過難捱的日子,現在長大了,他也會陪著她一起看遍人間花。
只要她願意。
……,」季冷想了想,靈活變通,從善如流地換了種說法,溫聲詢問,「那如果到時候我堅持不住了,你會和我一起回去嗎?」
恆中的魔鬼訓練在全國都是出了名的,就算此次機會難得、無數學子都趨之若鶩,可也掩去不了這是一個火坑的事實。
太多人想要鳳凰涅槃了,恆中的教學模式,與其說是其獨有的訓練有素,不如說是時代變化和社會壓力雙重作用下催生的產物。
季冷捨不得姜姝被架在火上烤,她也不需要把自己放在這樣進退維谷的境地裡。
離愁別緒被季冷這麼一攪,如同漣漪般散開,姜姝稍微放鬆了些,她抿著唇,斂著眉,認真地思考,看上去有點糾結的樣子。
但其實,她只是在想,季冷素來不在乎環境如何,更無畏前路艱巨,怎麼現在甚至還沒開始,就已經在盤算著後路了?
原來這件事對她來說這麼重要。
季冷默默垂眸,眼底的落寞被他很好地藏匿。
上一次,在他與許潤之前,姜姝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他。
這一次,在他與恆中之間,他是不是要成為被放棄的那個了?
季冷不知所措地攥緊了行李箱的拉桿,他微微將嘴張開,想開口說些什麼,卻連一個字都難以吐露,只好又將嘴巴閉上。
他確實是失落極了,不過依舊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因為他目前為止,並沒有合適的身份讓他能夠計較這些。
哪怕心臟疼得像被人狠狠地揪起,他也要強撐著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來。
衣角忽然下墜,季冷回過神來,對上姜姝濕漉漉的漆黑眼眸。
「不舒服嗎?」姜姝忍不住湊近了點,將腦袋仰起些,眼裡的關切明晃晃,「怎麼走神了?」
發呆、走神、進行一些天馬行空的想像,好像是隻有她愛做的事情,季冷從沒這樣過,他如同身穿堅不可摧的鎧甲的戰士,英勇無畏地帶著她跨越過許多困難。
很多人對他的所獲取的一切都嘆為觀止,認為他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