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但語氣已明顯的緩和了許多,沒有了方才的那股冷意。
“你父親麼?他實在是一個有趣的人,他比我大四歲,從小我就是跟著他玩的,他的花樣很多,經常有些新奇的玩法。在我們堂兄弟幾個裡面,你父親排行老三,那時我天天追在他**後面,喊著三哥,最怕的莫過於他不帶我一起玩了!”漢子的語聲漸低,直到幾不可聞,頭也有些低垂。
過了一會,他猛地抬起頭,虎目的眼角處竟似有些溼潤,迎著風沙大聲道:“你放心,三哥的仇,咱們一定會報,雖然他被逐出家族,但狼族的尊嚴不容輕辱。歐陽世家和那幾個小門派竟敢殺狼族的人,那他們就要承受比之慘烈百倍的報復。還有那幾個幫兇,看在他們沒有為難你的份上,到時,可以饒他們一條性命。”
“他們是我的朋友,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他們!至於歐陽世家麼?……,唉……,我不想報仇了,上一代的恩怨都隨著他們的逝去而逝了……。”郎幕虹雙目中晶瑩閃現,最後幾句話似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來。她那嬌俏瘦弱的身子也因為這種悲痛莫名的情緒而不住顫抖。正如她所說,當年傷害過鬼靈的歐陽恨三兄弟都已身亡,即便不是當事人的歐陽震天也武功盡廢,要她找誰報仇?歐陽劍、歐陽俊男麼?冤冤相報何時了,況且鬼靈臨死之前也留話讓她放下這段仇恨。但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說要放棄又談何容易?以她弱冠之齡能夠說出這些話,能夠做到一笑泯恩仇,這時何等的胸懷?何等的不容易?
漢子怔怔的看著她,目中的神色有些錯愕,有些痛惜,有些驚訝,有些失望。
“你……你怎麼能說出這等話來?再說這件事不是現在的你所能左右的。我說過狼族的尊嚴不容輕辱!”
“你們是要為我父母報仇麼?還是為了維護你們那虛無縹緲的尊嚴?把我找回來,就是要找一個可以讓你們光明正大的大肆屠戮的理由吧?”
“放肆,你簡直是大逆不道,這些話你怎麼能說出口?怎麼敢說?三哥怎麼會有你這種女兒?”漢子似是已被激怒,大聲的呵斥著,面上因怒氣勃發而顯得通紅,胸口也在劇烈的起伏。
郎幕虹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竟帶著些許的不屑,接著道:“怎麼?我這些話難道說錯了麼?當年只不過因為父親認識了族外的女子,放不下對母親的感情,他只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你們就將他軟禁,最後更是把他驅逐出家族。當時為什麼沒有人替他說話,如果不是你們把他軟禁起來,當年母親和姥姥就不會去投奔歐陽家,後來的一切也都不會發生,這所有的所有,都是你們造成的,現在卻又假惺惺的要來為他報仇,你們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話,你倒是說啊……,嗚嗚……!”郎幕虹越說越激動,到最後成了聲嘶力竭的叫喊。沉悶的哭泣聲被漫天的風沙阻隔,除了淡淡的哀傷在周圍的空氣中漂浮著外,這天地間又有誰能夠體會到,這個天真無邪的女孩子內心那深深的沉重?
漢子數次張了張嘴,都沒有說出什麼,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是好。從小到大,甚至是到現在為止,他從來沒有質疑過家族的任何一個決定,在他看來家族的榮耀和尊嚴是神聖的,是至高無上的。但今日,面對這個比自己小一輩的柔弱女孩,他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的話語來反駁她,一切的理由在這個女孩子面前似乎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兩頭駱駝顛著小碎步在沙漠上賓士,漸落的夕陽斜斜的對映在兩人身上,在他們身後拖出兩道長長的影子,在漫天的風沙中漸行漸遠。
第三卷 大漠孤煙 第九章 夜襲
沙漠中晝夜的溫差相當大,白天還是能將人烤成肉乾的烈日炎炎,到了晚上卻又冷風呼嘯。漢子常年生活在大漠中,對沙漠的天氣變化可謂瞭如指掌。
兩人找了一處背風的沙丘紮下帳篷,又將兩頭駱駝栓在邊上,並安撫其趴下,鋪好被褥後,才對郎幕虹道:“你進去睡吧,我在一旁打坐就行!”
郎幕虹雖有些要強,但大半日的沙漠之行讓她確實感到異常疲累,也不和他客氣,竟自鑽進帳篷,合衣躺下,蓋上被褥,不一會已沉沉睡去。漢子在一角上盤膝坐下,看著已經睡熟的郎幕虹,不由嘆了口氣,也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月上中天,沙漠中的月似乎格外的清冷與明亮。突然,半空中一聲雕鳴傳來,打坐中的漢子那緊閉的雙目在雕鳴之後漸漸睜開,昏暗的夜色中,那雙眼睛竟然放出綠幽幽的光亮。漢子的身子忽然伏,少頃之後,面色已然大變,想都不想的連推郎幕虹數下,並將帳篷內的食水包裹趕緊綁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