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喝點酒,偏偏逢喝必醉,這裡頭還有個怪癖,便是他醉了就愛發暴躁脾氣,尤其不能見自家的娃,不知道為什麼,他喝了酒若是一見自家的娃,定然是要痛揍一番的。
說這喝了酒就揍孩子是什麼毛病?
誰也弄不懂,隔壁鄰里的嬸子大媽見了多次了,心裡疼著孩子,因而每次若是見著鐵匠醉醺醺回來,定是要攔在門口大聲囔囔幾句,其實就是提醒屋裡的人。
提醒什麼?提醒屋裡頭的他趕緊翻後院的院牆跑唄,只有傻子才會杵那兒等被揍呢。
這事兒成了習慣之後,他的腿腳也利落多了,這兩年除了有幾次稍稍慢了些,被他爹從院牆上拽著腳腕拖下來暴打一頓之外,也算少有失手。
這次,他就很順利的跑掉了,一口氣跑到後山一顆梧桐樹下靠著,一邊大喘氣,一邊向四周望去。
後山上,除了他沒別人,很是清靜。
此時正是午後,太陽有些耀眼,透過梧桐葉的縫隙零星的灑在地上,成了斑斑點點的的光影。
風吹過,枝條輕輕動了動,那些光影跟活了似地,在地上晃啊晃。
他的氣緩了下來,就挨著那棵樹一屁股坐了下來,這時候,一股草木花香就夾雜在風裡飄了過來,他輕輕嗅了嗅,這味道還真好聞。
是山上的花開了麼?可是自小在這裡長大的他,並沒有聞到過,山上有這樣好聞香味的花呀?
這山裡當然不可能有,因為這種香味叫做寇草蘭香,是從一種叫做寇草蘭的植物汁液裡提取的,而這種植物只有北方雪山上才有,產量不多,所以這種香料雖然不算名貴,卻也不是尋常人輕易能得的。
真好聞呢,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回味了一下,等他睜開眼,突然發現面前立了一個人。
是一個女人。
她穿著青衣,戴著面紗看不出模樣,然而縱使那層面紗能擋住她的臉,也擋不住她面上從額頭處貫…穿而下的傷疤。
他想象不出,若是這張臉沒帶面紗是什麼樣子,只覺得一定會很醜,那麼長,那麼粗的疤痕,擱在誰臉上,都不會好看。
那女人死死的盯著他,望著他的樣子活像一輩子沒見過活人一般,眼神也古怪莫名。
他的年紀太輕,閱歷也太淺,實在沒辦法光從眼神就能分辨別人的心理狀態,但是作為被用這樣眼神盯著的人,他覺得自己被看的很不舒服。
他抬頭望了望天,又看了看那女人腳下的影子,確定青天白日不會有女鬼現身,便沒好氣的道:
“醜八怪,你看什麼看!”
那女人身軀微微一震,道:“你說我醜?”她的聲音帶著些許沙啞。
“你耳朵不好使?”他反問。
那女人一聲冷笑,道:“雖然不少人在背後也這樣說,但還沒一個人敢當著我的面如此放肆……”
他抬著頭望著她,聽聽她究竟想說些什麼。
“……知道為什麼不?”
他搖搖頭,還道:“是不是怕你脫了面紗嚇唬他們?”
那時候的他,還真是莽撞無知,又自以為機靈。
誰知,那女人不怒反笑,她帶著面紗,自然是看不到她笑的樣子,卻能聽見她嗤之以鼻的笑聲。
女人走過來,他怕這女人是惱火了要動手打人,忙站起來向後退去,退了一步發現後面是顆樹,便繞到樹後,道:“你想幹什麼?!”
那女人道:“錯了。”
“什麼錯了。”
“他們不是怕我嚇唬他們,而是怕……”說著,她朝那顆樹輕輕的撫了一下,他看得分明,那力度看上去就跟他娘給他趕蚊子那般似的。
但是偏偏,在她撫過那一下之後,他面前那棵樹斷裂了,向一邊倒去。
“……怕像這棵樹一樣。”
確然如此,她曾經有一張這世上最美的容顏,故此現在最忌諱人家談論她的容貌,且如今的她,武功今非昔比,少有人敵,又有什麼是做不到的呢,有誰還敢當著她的面言她容貌的美醜?縱然有些個膽大妄為的,如今也已經安安分分的躺進了墳堆裡。
那女人冷笑了一下:“現在,你怕不怕?”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剛剛自己靠過的那棵樹斷裂倒下,吞了吞口水。
這棵樹幸好是向側邊倒下,若是朝著他,豈不正好壓在他身上了?
“你,你,你是神仙還是妖怪?”他好半天才道。
那女人搖了搖頭,回答道:“我不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