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母親住咱家，憑什麼你哥跟你妹一分錢都不說拿出來？憑什麼以前跟你哥過的時候咱得拿錢，跟咱過的時候，他們就甩開了袖子不管了？這是哪門子的道理？我也只不過是跟你母親小聲分辨了一句而已，這就不得了了？她一蹦三尺高就跟我號上了！你更厲害，回來也不聽我分辯，一巴掌就呼過來，又是拳打又是腳踢！我是倒了幾輩子的血黴呀，怎麼嫁進你們這麼個不通情理的家裡去呀？”

劉叔叔拳頭攥了攥，一副又想湊過來的樣子。未媽媽見了心頭一慌，連忙上前拉了劉嬸嬸一下：“華琴，你也先別說了。這會兒大家都在氣頭上，說什麼都是氣，何必呢？這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剛子都那麼大了，給他看見你們吵架打架的多不好啊！”

正說著，未長生跟在未爸爸的屁股後頭一塊兒回來了。未爸爸搖了搖頭，拉過一把椅子讓劉叔叔坐下：“進才呀進才，我中午跟你說那麼多都是廢話了？你說有啥事兒不能好好說啊，跟弟妹動拳頭，這傳出去像話嗎？”

未媽媽也在邊兒上幫著腔：“雖說住鄰居沒幾年兒，這華琴什麼樣兒我們街坊鄰居都看在眼裡呢。也不是說你不對，畢竟你們自家的事兒自家更清楚，只是這再怎麼著，也不能把自家媳婦兒給打的進醫院吧？”未媽媽說著拉過劉嬸嬸，“你自己看看，這臉上青成什麼樣兒了？身上的傷就更多了！你們男人都是一身蠻力，這是擱自己老婆身上了，要是擱旁人身上，隨便驗驗傷拿去派出所，拘留個十五天都算是輕的！”

劉叔叔木著臉，先是沉默了一會兒不說話，後來見氣氛不對，周圍的人都拿譴責的眼光看自己，覺得自己似乎該辯駁一下了，於是冷哼了一聲道：“那是她找打！哪有媳婦兒不孝敬婆婆的？傳出去也是她沒理！”

劉嬸嬸本來正拿手在拭眼角邊快要乾涸的淚，聽見這話剛要開口分辯，就被未爸爸擺擺手給制止住了：“咱們先不說這到底誰有理誰沒理的事兒，就說你打老婆這事兒，你自己說對不對？咱先不管華琴她到底是不是不孝順，咱就說你把老婆打的進了醫院這事兒，你說這是不是有些過了呢？”

劉叔叔繃緊嘴巴，陰沉著臉，沒有說話。

未爸爸見他神色彷彿含疚，心下有些定了：“這老婆是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人，有啥矛盾咱慢慢調節，這一上手就打人怎麼能行？常言說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你們都十多年的夫妻了，連剛子都上小學了，能有啥深仇大恨的？這又是砸鍋又是摔碗又是撂盤子又是打媳婦兒的，值當嗎？”

劉叔叔嘆了口氣：“國良哥啊，你是不知道華琴她有多可惡！我娘這麼大歲數了，我爹又走了幾年了，你說她不跟著我們弟兄過，自己一個人住老家那深山裡能行嗎？我跟她提了多少回把我娘接過來住啊，可她就是不同意！我哥跟我嫂子沒工作，就在老家開了個雜貨店過日子。你說我娘住人家家裡一年兩年，行啊！可是這都五六年了，還是住在我大哥家裡，我嫂子能願意嗎？我妹是嫁出去的姑娘，我娘當然也不能一直在我妹那裡住！這實在是沒法兒了，我才下定決心把老孃接過來住。可是這才住了多長時間啊，她就跟我娘吵起架來了。你說我能怎麼辦？這做兒子的能任著老孃坐在地上哭嗎？我不打她，你讓我怎麼面對我娘啊？”

劉叔叔說的這也是實在話，未爸爸跟未媽媽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一時倒真的不知道該勸些什麼了。

劉嬸嬸拽了拽衣服，冷笑了一聲：“你別在大家面前裝委屈了，我也把我這邊的情形說一下。我可從來沒說不奉養你母親，我只是不想看見她出現在我眼皮底下。她十幾年前是怎麼對我的，我一點兒沒忘，也一輩子都不會忘！我看見她，就想起來以前她點著小腳站在窗子前指桑罵槐的說我是不會生蛋的雞！我聽見她的聲音，就想起我抱著頭前那個孩子求著你爹帶他去看病時候她說過的話！十幾年了，也許你覺得沒關係，都是該丟掉的陳年舊賬！可是我不覺得！她傷透了我的心，我不可能像她啥都沒對我做過一樣，仰著臉對著她笑。我相信，她看著我這張臉也會心裡彆扭，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的！所以，她住你哥家也好住你妹家也好，你每個月把工資的三分之一拿出來往家裡寄，我從來沒說過二話！只要她不住在咱家，不讓我整天看見她，你把工資的一半兒都給她我也沒意見！可是現在，你把她接了過來，這幾個月來，你見我說過什麼難聽的話沒有？我剋制著自己的噁心，每天早早起來給她做飯。燒雞蛋茶的時候必須得給她燒成七分熟，煮菜的時候菜葉必須得炒的爛爛的，不然她老人家嚼不動！我自問我這幾個月來在她跟前也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