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止的確可疑。但細細追究起來,又找不到可疑的出處和原由。
直到雞叫頭遍了,疑神疑鬼的兩口子才疲勞不堪地合上了眼皮,準備在睡夢裡繼續追查棒娃這狗崽子已然生出的“外心”和似有似無的可疑劣跡。
第十章 風起雲湧的日子1)
茂響的營盤駐紮在村子西北角那條若隱若現的白石線上。各種大小不一的機器裝置一字排開,安置在白石線下略顯狹窄的山腳窩兒裡。
早在正月間,山坡上沿白石線的地方,就已被開膛破肚,露出白森森的一條口子來。有民工在忙忙碌碌地出沒在這道口子裡,或是手撬肩扛,或是車推人拉,源源不斷地向山腳下運送著白石頭。他們頭戴著上有頂下有擺的特製帽子,腿腳袖口上都乍緊了,以防細石粉的侵入。有的還帶著層薄薄的口罩。大多的人乾脆連口罩都不帶,嫌喘氣不順溜,就這麼整日窩屈在瀰漫著濃重粉塵的狹小空間裡,張口氣喘地幹著繁重的活計。他們的身上臉上,全被石粉面子嚴嚴實實地糊住了,只留有一對烏黑的眼珠子、兩個黑洞洞的鼻孔和說話時偶爾露出的微紅唇舌。
這個地方,正處於金蓮家的北面,仙人廟的西面,為北山和西山銜接拐角處。茂響所以選擇了這麼個地方,是基於發展考慮的。
此地正處於能看得見的白石線中段地段。石子工地可以隨時隨地向東、南兩個方向同時挖掘拓展。即為兩頭兼顧,中間開花,能攻能守,進退自如。如若自己的發財舉動觸動了外人那根貪婪眼紅的腦筋,備不住就要蜂擁而上,分而食之。若是,茂響則早就選定了一塊戰略要地,儘可能地搶先動手,擴大自己的地盤,保住自己的地理優勢。
石子場已經開工數月了。場子整日被淹沒在沖天的白色粉塵裡,又被震天響的機械轟鳴聲和石子與鐵器相互磕碰撞擊出的刺耳聲響托起在西山腳下的半空裡,向山坳裡的人家顯露著自己得意的嘴臉,炫耀著自己非同一般的身架,張揚著自己不可一世的聲威。
這種粉塵和噪音的雙重汙染,早已讓杏花村人領教了其中的厲害之處。儘管杏花村人還不知道有空氣和噪音“汙染”之說。
石子場方圓幾百米內,全被石子粉塵遮蓋住了,如同一年四季覆蓋著一層永遠化不盡的白雪。一踏進這個地方,人彷彿進入了一個白色世界裡。白的樹木,白的野草,白的地面,白的人影,白的飛鳥,就連空中也是飄浮著白的色團。這種單一的色調,純白的色彩,在充足陽光的映照下,散射出眩目的光來。刺得眼珠子生疼,耀得腦殼兒迷糊,叫那些初來乍到一時之間還不能適應的人睜不開眼喘不動氣。
因了石粉細膩,經中午炎熱的陽光一曬,也變得溫熱起來,便把周圍樹木和莊稼的枝葉燙得蔫頭耷腦奄奄一息。原本生機無限的濃綠山坡,盡被這種白森森的色調吞噬了,顯得慘淡敗落,了無生氣。
特別是居住在附近的金蓮一家,更是被這樣的惡劣環境焦躁得苦不堪言。大白天裡,想喘口氣,得先吸進些許的石粉面子再說。若想說說話,就得亮開嗓門兒大聲地講說,還不知對方能聽明白自己的意思沒有。屋牆院落早已覆蓋上了一層白石粉子,衣服被褥上也是白潤潤的一層。粘到面板上,就有微微刺癢的感覺。
第十章 風起雲湧的日子2)
就連石子場東面的神廟子,也被波及到了。靜悄悄的廟舍裡、神龕上,不知不覺地就被吸附上了一層細細的白色粉塵。三兩天不打掃,便顯得陳舊如古廟,破敗若棄宅。
想是振書的面板對這種無孔不鑽的粉塵十分敏感,有著過敏的症狀。自打茂響的石子場開工以來,他的身上經常紅一塊紫一塊的,瘙癢不止。他數次找到國慶,剝下了衣褲,叫國慶仔細檢查,看是啥病症。國慶一搭眼便十分肯定地回道,是粉塵引起的面板過敏。國慶還給振書拿上一些專治面板過敏的藥膏,讓他塗抹患處。振書回到家裡,脫光了衣服,讓女人給自己全身上下抹藥膏。抹得他渾身油膩膩的,如同裹了一層粘滑的膜兒。抹過幾天,泛紅處便漸漸恢復了往日膚色。但只要去過神廟子,回來又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沒有辦法,他只得再次剝光了衣服,叫女人重頭再抹粘滑的藥膏。因而,振書不再如先前那樣勤快地一天數次往返仙人廟了,而是改為三天兩頭地朝廟子裡跑一趟。又不敢呆時間長了,打掃完廟子裡的粉塵,或是領那些拜神的人搗鼓完神事後,立馬關門上鎖,躲瘟神一般地躲進村子裡,再不敢頻繁露頭。
振書曾理直氣壯地找到過鳳兒,質問村裡,是不是出面管管,再這樣鬧騰下去,恐怕杏花村早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