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欠你的,我會替他們還給你。”
陳留王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我會窮盡一切,保證你的安全和利益。”
陳長生說道:“謝謝。”
他很平靜,甚至有些木訥,但身體裡終究還是生出了一絲暖意。
陳留王接著說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希望你能夠儘快振作起來。今日教宗陛下給了你如此大的支援,如果你放棄,或者離開,讓教宗陛下如何以對千萬信徒?國教學院裡的這些師生,他們又該怎麼辦?陛下又該怎麼辦?”
陳長生想著白天的時候林老公公說過的那些話,覺得有些疲憊,說道:“我以為這不是我需要思考的問題。”
陳留王說道:“如果傳言確實,你與陛下真的情同兄弟,那麼這就是你必須思考的問題。”
第679章 新元
從三天前開始,大周的陛下便不再是天海聖後孃娘,而變成了一個叫做陳餘的年輕人。
他是先帝與聖後唯一的兒子,也是二十年前離奇失蹤的昭明太子。
他是國教一代道尊商行舟悉心培養二十年的學生,是十四位陳家王爺與天海家都宣誓支援的君王,他能有什麼問題?
陳長生知道皇宮裡有問題,但如果這時候對話的物件是唐三十六,他或者會說,否則,他會保持沉默。
陳留王誤解了他的沉默,想著大朝會上,那個靜靜坐在皇椅裡、臉上無悲亦無喜的年輕男子,覺得胸口有些微悶,聲音不自覺地變得有些強硬起來,對陳長生說道:“你應該很清楚,他的殘障,會成為很多人野心的出口。”
陳長生低著頭說道:“有師父在,有林老公公在,無論你的父親還是中山王,都不敢毀諾,而且天海家一定會支援他。”
沒有對朝堂上的局勢發表過任何意見,不代表著思考過,不代表沒有這方面的眼光。
作為陛下的舅家,天海家一定會扮演好這個角色,否則那夜冷漠地注視著她的死去,便會變成一場笑話。
陳留王盯著陳長生的眼睛說道:“你不是陛下,你無法體會到他此時的壓力。”
陳長生說道:“師兄不是喜歡做皇帝的人,他的壓力不是來自於那些野心家,而是來自於皇位本身。”
陳留王心想世間哪有不想做皇帝的人,陳長生即便經歷了天書陵之變,依然還是有些天真,不夠成熟,忍不住嘆了口氣。交談到了這個程度已經算是相當深入,陳長生始終不肯接話,他也沒有辦法,伸手拍了拍陳長生的肩頭以示安慰,便離開了國教學院。
那天夜裡皇宮死了很多人,接下來的兩天裡,還有很多人不停地死去,無論是那個陳長生至今都不知道名字的太監首領,還是秋芳宮裡那些本來就沒有名字的小宮女,都變成了一縷幽魂,然後像被擦拭乾淨的血漬一樣,漸漸被所有人忘記。
但即便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死了這麼多人,皇宮也沒有亂,因為謀劃多年的商行舟,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請回了很多皇宮裡的老人,那些老人或者是前皇宮的隨侍,或者是像林老公公這樣的先帝舊人,曾經迫於天海聖後的威嚴退出京都,現在都回來了。
太傅白英也回來了。
秋風從殿外灌入,拂動他的白髮,卻拂不動蒼老面容上的一根皺紋。
他正在看卷宗上的那些批閱,都是硃紅色的字跡,字型有些秀氣,但不失風骨,隱見堅韌,至於書寫的意見,往往只有簡單數句,卻極有見地,並且極為老練,為朝堂與部官以至州郡當地官員都留下了足夠的空間行事。
一封卷宗如此,十餘封卷宗皆是如此,白英再也無法保持平靜與威嚴,抬起頭來,望向旁邊的書案。
曾經的西寧鎮年輕道士,已經變成現在的大周朝年輕皇帝,身份地位的變化,並沒有讓他與以前有什麼太大的改變。
他安安靜靜地坐在案後,安安靜靜地翻著書,看著書,偶爾拿起硃筆,在上面寫些什麼。
彷彿還在西寧鎮舊廟,讀著道藏,寫著所得。
他在看的是大周朝的歷年卷宗,他要做的事情像以前的帝王一樣分析判斷決定,他這是在跟隨太傅學習如何統治一個國家。
太傅眼睛微溼,生出無限感慨,心想先帝與娘娘的親生兒子,果然不凡,乃是天生的英主,只可惜……他的視線落在年輕皇帝的腿上,左袖上,還有那絡黑髮上,沉默片刻後,嘆息想著,世間哪有完美的事情呢?
暮色已至,今天的功課結束,太傅起身告退。
年輕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