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對於當初發生的事,有種避之不談的意思,似乎很不想跟我談及當時的事,眼神裡充斥著許多複雜的神色。
最明顯的,莫過於悔意。
“你問我是不是伽他旬.......其實你問的對.......”老和尚笑了笑,語氣莫名的悲哀:“我的肉身,有大半已經變成了伽他旬,只要再往前邁一步,我就真的變成佛敵了。”
得到這個答案,我心裡稍微鬆了口氣。
“我聽佛家前輩說過,伽他旬是多無意識的,除了不斷的屠殺佛教徒之外,基本上就沒有別的意識了。”我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老和尚,低聲道:“您還有意識,能對我留手,說明您........”
沒等我把話說完,老和尚笑著擺擺手,說那也快了。
“我的意識正在被別的東西吞食,我能感覺到.......”老和尚說著,抬起手來,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紅色紋路,眼神越發的無奈:“等我徹徹底底的失去意識,我就真的變成伽他旬了,到那時候.......”
說著,老和尚冷不丁的回過頭,渾濁的老眼似是溼潤了起來,愣愣的看著釋迦摩尼的坐像。
“佛祖啊.......如果弟子真的成魔了.......您可不要怪罪我.......弟子也是身不由己啊........”
當初舊教殺入娑婆寺內,整件事的細節我不清楚,但我能猜個大概。
從老和尚先前說的那些話來看,舊教跟他的一戰之中,應該是佔據了一定優勢的。
他們既能拖延住老和尚,又能分出人手來,找機會去釋放寺廟下鎮壓的怪物。
雖然在面對那六位先知的時候,老和尚不一定有危險,但他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別的路子,把那些雜碎都趕了出去。
他選擇的路,是大部分佛教徒都畏懼的路。
也就是聞人菩薩說過的。
立地成魔。
背棄自己的信仰,這是佛教徒最不敢做,也是最不願意做的決定。
但老和尚還是這麼幹了。
“小施主,你覺得我錯了嗎?”老和尚冷不丁的問我。
這時,他眼睛通紅,渾濁的目光中,盡是難以言喻的苦澀。
“您沒錯。”
我說道,每一個字都發自內心。
“身是魔,心是佛。”我一字一句的說道:“佛家所說的大慈悲,大無畏,也莫過於此,釋迦摩尼世尊能有你這樣的門徒,他高興著呢!”
“真的嗎?”老和尚猛地拽住了我的手臂,也許是情緒有些激動,對手上的力度把握得不是很好,捏得我骨頭都在咔咔作響:“我佛真的會這麼想嗎??他不會失望嗎??”
“為什麼會失望?”我反問道,雖然手臂疼得不行,但我還是很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容,安慰道:“佛家最重要的精神,就是渡人,您抵擋住了那些舊教的雜碎,沒讓寺廟下鎮壓的怪物逃出去,您是渡了千萬人,這就是您大慈悲的地方。”
聽見我這麼說,老和尚愣了一下,眼神也不再那麼緊張,沒有出聲,聽著我接下來的話。
其實我能看出來,這和尚的本事再大,做了再怎麼了不起的事,他也需要別人的認同,別人的安慰。
畢竟他是人,而不是聖人。
“您能立下慈悲之心,以肉身成魔,為鎮壓地下的那個怪物,甘願化作伽他旬.......”我低聲道:“像是你這樣的僧人,才是佛祖最喜歡的門徒,有慈悲心,有大無畏精神,還能不顧後果,捨身救人.......”
就在這時,老和尚忽然開口問我:“佛家常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小施主,你覺得我這樣的人,還回得了岸嗎?”
“苦海回頭處是岸,那麼苦海的彼岸是什麼?”我反問了老和尚一句。
一聽這問題,他也有些迷茫了,皺著眉頭想了一會,說,不知道。
“您有沒有想過,苦海對面,就是佛家弟子心心念唸的靈山?”我試探著問道,把聞人菩薩原來跟我聊過的話,照著搬了出來:“不見苦海,不知眾生疾苦,不渡苦海,又如何渡人自渡?”
老和尚似乎明白了我話裡的意思,眼神漸漸的亮了起來,不再有那麼多的苦澀,反倒是有了種說不出的興奮。
“吃齋唸佛,不一定成佛,但如果有勇氣,在苦海之中尋求真理,捨去**凡胎,堅定自己的佛心,以大慈悲發大願力.......”
說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