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慢慢的暗淡下來,天空中的蔚藍已經變成了淺淺的黛色。拂面而過的微風也已經帶出了一絲絲涼爽——北部的夏天,總是要比南邊來得涼爽。
風瞳姿態悠閒的靠在樹幹上,嘴裡還叼著一根草莖,咬的那一叢毛茸茸的草葉在他的臉側撲簌簌抖個不停。翠綠的眼珠一轉,帶起一片絢麗的漣漪,似笑非笑的問我:“笑什麼?”
我也學著他的樣子,往旁邊的草地上一坐,“你的樣子,活象個逃學出來捉青蛙的小少爺。”
風瞳靠過來,伸手將我攬進了懷中。他將下巴輕輕抵在我的發頂上,輕輕一笑:“我若還是個逃學捉青蛙的小少爺的時候,就認識了你,該有多好。”
他的身上總帶著淡淡的薄荷般清爽的味道,離得近了,總讓我想起小時候等著我爸給分薄荷糖的情景。那時候牙不好,愛吃的薄荷糖就成了每天限時限量供應的奢侈品。爸爸怕我偷吃,總是把那個畫著唐老鴨的糖果盒鎖在他的書房裡……
我也忍不住嘆了口氣:“你要是一塊超大的薄荷糖,該多好呢。”
風瞳把頭埋進我的頸窩裡,一言不發。
一靜下來,就聽到了草叢中隱隱傳來夏蟲的呢喃。在我們的頭頂,天色由淺淺的黛色慢慢的轉為越來越深濃的藍,一道銀河裹著朦朧的光霧出現在了一望無際的蒼穹中。
他忽然沒頭沒腦的反問我:“如果埋地雷呢?”
我一愣,立刻回過神來他說的是在城中議了整個上午的守防問題。赤霞關佔了地利,楚帥從平原攻過來,要破赤霞關極是不易。但是赤霞關兩側的崇山峻嶺卻不是不可逾越的天險,如果有熟悉地形的嚮導帶路,完全有可能繞到赤霞關的後方來。儘管已經明令禁止獵戶進山捕獵,但是對於山那邊的零星幾個小村落,我們卻是鞭長莫及了。
我的心一動,隨即搖了搖頭:“地雷雖然遠遠達不到我預想的威力,但是在近距離之內,爆炸的威力還是不可小瞧。”我想了想,補充說:“而且埋在深山裡,將來排雷會很困難。也容易誤傷平民。畢竟山的兩邊有不少獵戶。”
風瞳微微一嘆:“我們能想到的,楚帥自然也想到了。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在找嚮導了。”
他說的,我也想過。兩軍在赤霞關對峙,雖有小規模的交鋒,卻更象是在不斷的試探。連我也覺得楚帥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契機。也許是要從深山裡突破防線繞到赤霞關的後方來前後夾擊。也許,是在等著光復會壯大到能夠配合他內外夾擊……
“目前能做的,就是加強巡防。進山巡邏的時候多帶些獵狗。”我說:“換防的時間不定期做調整。至於光復會……”
我得承認,光復會越來越成為了我的心腹大患。在我所知道的名單裡,英匯是最讓人頭疼的一個。不但身手好,為人也極冷靜。每一次有他出面的行動都完成的從容不迫,而且不會留下任何多餘的線索。
他離開白城之後,就潛回了涼州。就在他到達涼州的第三天,涼州的府君戴榮被人半夜殺死在了自己的臥房裡。
戴榮是北部六郡當中唯一一個主動捧出官印的府君。這人雖膽小怕事,做事卻是極細緻的,而且聰明——不過短短數日,就將《民律》背誦得滾瓜爛熟,而且一再表示會配合執事官風譜在涼州積極推廣《民律》。
因為他的配合,涼州府衙上下幾乎原貌保持了下來,城市的治安也好,日常處理糾紛也好,都顯得井井有條。風譜也一再表示要嘉獎戴榮深明大義。
而暗殺就發生在了這個時候。
我可以百分百肯定這事與光復會有關。而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英匯。
他沒有接受我的建議來衙門裡做事,我對此也只是失望而已。但是看到了戴榮的屍體,一想到涼州上下將會因此而產生的混亂,我就十分的後悔那天為什麼沒有一刀殺了他。
哪怕是囚禁起來也強過了放他出來攪我的局——我那天真是昏了頭了。
“白城郊外的白雲寺,你打算怎麼處置?”風瞳聽到我說起光復會,立刻就想到冥月正在追蹤處理的事。
“放長線釣大魚,”我把頭伏在他的膝上,懶懶的說:“我不信幾個小乞丐能自發的組織起來暗殺涼州衙門的執事官——主謀是一定有的。只不過,不一定是英匯。”他更象是個打前鋒的。
風瞳的手一下一下的順著我的頭髮。有點癢,卻也舒服。我覺得此刻的自己一定是象極了舞秀養的那隻整天臥在花盆裡曬太陽的大灰貓加菲,忍不住一笑。
“笑什麼?”風瞳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