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玉鼻子發酸,忍住了落淚的衝動:“你好,我叫荀玉。荀,草字頭旬那個荀。玉石的玉。” “你好。贏舟。”贏舟略微思索,“你也做了那個預知夢嗎?” 元問心之前說過,做過預知夢的大機率不止他一個。 荀玉反問:“誰跟你這麼說的?元問心嗎?” “嗯。” 荀玉咬牙切齒:“這狗官,我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也還好,勉強算個東西……!” 他在原地,行為有些刻板地轉著圈。 “我也不確定是不是預知夢,我覺得是重生。因為作為夢來說,裡面的體驗過於真實了。但我死得比較早,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 贏舟結合著元問心給過的資訊,努力分析著他說的話:“我大概明白了,你們都是重生的。元問心找到我,他說我在未來會毀滅世界,大概是想監督我,必要時也會隨時殺了我。你呢?你的目的是什麼?” 掛在門口的小燈在此時突然熄滅。 這很正常,老小區沒物業,水電都要挨家挨戶抄表。這個燈泡都掛了好些日子,一直沒人來換,早該壽終正寢了。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鎢絲隨時都可能燒空。 然後贏舟發現,荀玉的眼睛在夜裡居然會反光。白天看漆黑的眼眸,在此時反射出了奇特的鐳射紫色。 他眨了眨眼,用瞬膜覆蓋住了發光的瞳仁。 “我想跟在你身邊。”荀玉在黑暗中回答,“如果有誰想傷害你,我就負責解決掉他們,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天。” 贏舟沉默了良久。 他現在的心情是感覺有些滑稽。 一週以前,他還在一個正常的世界。他還是普通的高三學生,為高考做準備。最大的焦慮就是能不能考到省狀元。 這關係到他能不能領到學校發的獎學金。有這筆獎學金,他就不用在大學時勤工儉學,能有更多的精力去申請國外的名校。 然後一夜之間,世界都變了。教了他三年的班主任死在他眼前,一直搞霸凌的精神小夥被什麼禍害附身,然後悄無聲息地沒了。他的學校停課。他媽媽被寄生,只能坐上飛機,去專門的研究院。 然後一堆人跑來告訴他,你的世界正在遭遇詭異復甦,很快就會完蛋。 你追求的東西,學歷、社會認同、優越的工作、體面的生活,全都會變成不值錢的垃圾。在詭異復甦面前,它們沒有任何意義。 別學了,你現在做的一切都是在浪費時間,不如研究一下自己的異能,看看怎麼在未來的災難中保命。 太滑稽了。 如果世界要重啟,為什麼不是早一點。早到許文玲和李洋結婚前。 有人攔住她,隨便誰,元問心也好,荀玉也罷,說不要為了房子和戶口,嫁給這個無能的男人。這是銀行卡,這是房產證。我們都給你安排好了。 讓贏舟好好生活吧,像普通小孩一樣快樂地長大。 又或者晚一點。他已經實現了他的理想,他的抱負。他知道靠自己能逃離那個泥潭。他的內心不再充滿困擾和創傷。 而偏偏是現在。快要天亮的前夕。 春天明明快來了。 贏舟握著傘柄的手越來越用力。 他的接受能力很強,適應性也很好。 但贏舟還是覺得,從影子出現的那一刻,到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太荒謬了。 但他又親眼見過那些詭異生物。 吃人的影子,扭動的豬。元問心身體裡的蟲子會變成蝴蝶,甚至是他自己的影子。 “你不會覺得……自己很深情很偉大吧?”贏舟的身體微顫。 荀玉聽見了贏舟的嗤笑。 他渾身一僵。 贏舟的神色格外冷淡:“我不管你在夢裡和我發生過什麼,但直到現在,我們也才見了兩次面。不要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了,聽著怪噁心。” 他朝著樓道里走去,第一層樓走到一半,突然聽見了低低的哽咽聲,一抽一抽的。 贏舟的腳步微微停頓。 他深吸一口氣,往後退了幾步,重新回到單元門口。 荀玉還站在原地,死死咬住下唇,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淚鼻涕一起流。 贏舟:“……” 他舉起自己的手機:“突然想起。加個聯絡方式吧。有事問你。” 說完,贏舟側過了臉。盯住了貼滿小廣告的樓道牆。 他的語氣還是很僵硬,冷冰冰的。 但荀玉的眼中卻驟然迸發出驚喜的光。 贏舟回到家的時候,看了眼時間。凌晨四點。 他極端的自律也體現在生物鐘上,高中三年,無論發生什麼,贏舟都是晚上10點半睡,第二天六點準時起,先做一套自己喜歡的試卷,然後趕車去學校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