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已經無從考據,裴天因父母都死了,當時也沒有別人看見,聽上去不太科學,但很浪漫。 “這是火焰的圖騰,旁邊是彝文,不是文身。‘天上掉下一個祖靈來,掉在恩安吉列山,變成烈火而燃’……” 贏舟湊近了些,用手指,戳了戳他胳膊上的圖騰:“那這個呢?” 裴天因:“這是森林和山風。” 以前也有人問過,但裴天因總是愛答不理,要不然就裝聽不懂漢語。 贏舟的手指往上,觸控到了他脖子上的紋路。 裴天因微微抬起了頭:“這是大火熄滅後,在乞求延續和繁衍……” 他說話時,贏舟才發現,自己不怎麼禮貌地把手指搭在了人家的喉結上。會顫。 而在話音停下後,裴天因映著火光的眼眸正凝視著他。 火塘對面、一直在琢磨複合弩的荀玉:“嗯嗯?——咳咳咳!咳!” 贏舟覺得自己臉很熱,他把手收了回去,不動聲色地說著:“它們很好看。” “嗯。”裴天因收回目光,輕輕笑了一下,繼續撥弄著篝火。 木柴燃燒發出了噼裡啪啦的輕響。 贏舟躺進睡袋裡,把自己裹得緊緊的。 按理說他的身體是很疲憊的,但大半天都沒睡著。 他們的對話看起來很禮貌,但其中的氛圍,只有當事人能察覺到。 一些隱藏在火光下的東西,正在悄悄流淌著,而且比火光還要炙熱。 從小到大,對贏舟表達過好感的人不少。 贏舟其實能感覺到,但不怎麼在乎。 這些情緒在他腦海裡過了一圈,就像是水霧一樣蒸發了。 去了解一個人,或者允許一個人進入自己內心世界,都很麻煩。 因為不知道對方精巧的皮囊下,是什麼顏色的眾生相。 贏舟翻了個面,思考,也許只是他想太多了。在封閉的環境下,很容易對新鮮的東西產生好感。 元問心說荀玉不錯。贏舟其實也覺得荀玉不錯,人還怪好的;不過他更習慣把荀玉當成另一個哥哥看待。 屬於那種也能過、對方甚至還可以把他照顧得很好的型別。只是他們之間很難產生愛情。 贏舟還沒愛過別人,也不太理解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但他承認,裴天因讓他產生了一些生理衝動。 譬如之前,如果不是荀玉咳嗽了兩聲,他應該會繼續摸下去。 裴天因的面板居然不是那種曬得粗糙的質感。溫熱,而且很順滑。像一些油光水滑的大動物。 但元問心是不會同意的。 而讓裴天因到城市裡來,大概會像是野獸被關在動物園裡。 除非雙方願意“走婚”,這是一些少數民族的古老風俗,多見於母系社會。大概就是丈夫每年上門去妻子家裡,待一段時間後自己回去。雙方也不會結婚。 ……算是不結婚的上門女婿? 但現在想這些還是太早了一些。 他們在一起的可能性也不大。 贏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睡著的時候,篝火還沒熄滅。 清晨,他被荀玉叫醒了。 “小舟?”荀玉拍著他的睡袋,“醒了沒?是身體不舒服嗎?現在都九點了。” 贏舟的生物鐘比較固定,一向早上七點準時醒。 但他其實會醒得更早一些,他睡眠質量不太好,容易做噩夢。一向只能睡五六個小時。擁有一個相對漫長的白天。 說到這,贏舟不由得想起,進山的這兩天,他居然都沒做過噩夢。 可能是太累了,睡得很安穩。夢裡會有一團暗紅色的火焰,隔絕陰影裡的怪物。 贏舟掀開睡袋:“嗯,我沒事。進山這兩天有點累。” 他打了個哈欠,然後發現一件事。 現在都早上九點了,天色居然還是黑的。 不是純然的黑色,是那種天剛黑不久的顏色,透著一點灰藍。 火塘裡的篝火還在燒著,看來是有人新添了柴火。 贏舟眨著眼,適應了這種光線,然後詢問:“裴天因呢?” 荀玉:“他手機上打字,跟我說先去探路。先吃點早飯吧,等他回來吧。” 主要是他們倆也不知道去許家寨的路。 敲門聲在此時響了起來。 荀玉嘀咕了一句:“門又沒鎖。” 說著,就打算起身,開門。 但贏舟卻在此時聞到了一種熟悉的奇怪氣味。 像燒過的塑膠,又像是木頭髮黴後長出來的菌味。 “荀玉!”贏舟猛地開口,“坐下,我去。” 贏舟很少用這麼急促嚴厲的語氣說話,以至於荀玉都愣了一下。 他摸了摸鼻子:“好、好,你來。不和你搶。” 贏舟順手抄起了荀玉放在一邊的複合弩,然後來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