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舟要睡覺,這種事還是明天安排吧。 他摸了摸贏舟的後腦勺,像是在給長毛貓順毛:“別想了,睡覺吧。” 贏舟沒有說話。 但在元問心都快睡著的時候,他聽見贏舟道:“元問心,我一定要找到他。” 137 元問心緩緩睜開眼,提出了一個較為現實的問題:“你打算去哪兒找他呢?” 他不由得想起了論文上的研究,說一些解離性精神分裂患者沒辦法分辨出“他者”和“我”。 贏舟的臉上露出了猶豫和掙扎的神色:“我想回老家。” 那裡是大贏舟第一次出現的地方,或許能留下什麼線索。 贏舟還記得,對方告訴他,他們的目標是找到愚人,如果沒辦法殺死愚人,他會越來越虛弱。 “也許有天消失了也說不定。消失,那大概就是我失敗了。” 不知道為什麼,贏舟最近總想起和他有關的回憶。 高中開學第一天,大贏舟陪著他回家,兩人走在放學的路上。 他就讀的是x市最好的公立中學。元問心也在這裡讀書,不過讀的是國際班。 因為不缺肉蛋奶,贏舟高一時就有一米七幾了。在北方,這身高不算太扎眼。他已經和大贏舟差不多高。 兩人的外貌幾乎沒有任何差別,唯一能區分他們的,是眼神。 另一個贏舟的眼神更平靜,也更疲憊。 大贏舟突然問:“如果這個世界是虛假的。那個假象,到底是你還是我呢?” 太複雜了,贏舟想。這個問題就像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聽了贏舟的話,元問心一下一下地拍著他的背,沉默不語。 元家想查什麼人,總歸是能查到的。元成安排了幾十個人,一個村一個村去問。他們在一個叫許家村的地方,找到了贏舟的家。 拿到資料後,元問心和元成父子倆生氣了一宿,一致認為這親人不要也罷,最好一輩子也不要再見。 又過了好幾年,人口老齡化,村裡的年輕人流失,老齡人去世。許家村甚至都還沒等到拆遷,就荒廢了下來。 那地方也不可能拆。太偏,太遠。沒價值。贏舟都上初中了,村裡才剛通上第一根電線。 村莊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落寞與死亡。就像是無數個消失的人類聚集地一樣。 讓贏舟回那種地方,元問心是打心眼裡拒絕的。 但贏舟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哪怕是自己攔著,他多半也是會去的。只不過從光明正大變成了偷偷摸摸去。 於是,元問心和他商量:“好吧。明天醒來,定兩張去a市的機票,下週一怎麼樣?你還記得老家的地址嗎?” 贏舟點了點頭。 儘管離開的時候很小,但贏舟經常在夢裡回到那個地方。 “那如果老家也沒有找到他呢?你還要去哪?” 贏舟的臉上閃過茫然,然後,他的腦海裡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了大贏舟說過的話。 【“愚人船是一艘很大的度假遊輪,應該航行在太平洋北部和北冰洋一帶。如果能在海上找到這艘船,或許就能找到愚人。”】 他回答:“……海上,愚人船。” “那如果海上也沒有呢?” 贏舟不知道,他只是下意識地想要找到另一個贏舟。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了另一個自己的陪伴。 世界上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人,會全心全意地為他考慮。 哪怕對方不是“贏舟”,他也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不辭而別。 元問心長長地嘆了口氣。 好在,雖然他不怎麼贊成贏舟的舉動,卻不是那種會隨便敷衍人的大家長。 機票很快定好了,只是成員有三個。 贏舟、元問心、荀玉。 荀玉是十三年前搬來的,和元家當了鄰居。 這小子是個自來熟,剛來第一天,就會捏贏舟的小臉,讓他叫自己哥哥。也愛帶贏舟出去玩。 和早熟到有些古板的元問心不同,荀玉是那種會上房揭瓦的小孩。 電動玩具車、溜冰場、遊戲廳……這些城裡小孩的童年回憶,全都是荀玉帶著贏舟去的。 後來荀玉他媽還開玩笑,說要是贏舟是女孩,還能定個娃娃親。 元問心這個戶口本上的哥哥很不爽。但因為打不過荀玉,他只好忍了。 小時候,贏舟和荀玉的關係還算親近,贏舟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叫荀玉哥哥。 荀玉過年時收到壓歲錢,都是有規劃的。用這些錢規劃每個週末帶贏舟去哪兒玩。 儘管贏舟不怎麼表達,但元問心清楚,贏舟是很喜歡他的荀玉哥哥。頂多比他的位置差那麼一點。 只是,進入青春期後,荀玉反而和贏舟疏遠了不少。態度也變得奇奇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