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知道不應該,也會內心不大情願去改變。包括我也是如此,我記得曾經有一次我去幫一個客戶處理案子,但是他們家因為害怕而不敢回家,所以那幾天的時間裡,都是我一個人呆在他們家。他們家是那種裝修得非常豪華的那種,連浴缸都是帶按摩功能的,所以那三天時間裡,我其實只花了半天時間來處理案子,剩餘的時間,就假裝自己是這個房子的主人一般,享受去了。
說這些沒別的意思,無非就是想表明我是一個俗人罷了。作為一個俗人來說,我當然懂得這個鬼魂不肯離開的原因,鬼的重量很輕,正因為如此,它們才被戲謔的稱之為“阿飄”。而肉體是有重量的,當二者合二為一的時候,就好像是一個缺失的圓圈找到了自己缺失的一角,這一切也都在情理之中了。
我告訴那個男人,你已經死了,死了就該有死後該去的地方,你佔據別人的身體這本身是一種錯誤的做法,你已經錯了很久了,不要一錯再錯。我始終是要先用這種勸慰的方式來改變鬼魂,但是我並不能次次都保證它們會聽我的。鬼魂一直沒有回答我的這個問題,只是一直用那些很讓我不解的表情,來讓我感覺到它其實也在糾結矛盾。於是我就跟他商量,我說這樣吧,我給你找一套同樣的壽衣燒給你,你也不用去復仇了,這就送你安心上路好不好?它依舊不回答我,彷彿相比之下,呆在這個男人身體裡比復仇還舒服,而起初反覆唸叨的幫他找帽子這件事,只不過是心裡的一個結,可有可無的結罷了。
如此這般的勸慰了很久,但是他依然沒有流露出自願要離開的樣子。於是我一時沒了辦法,就對胡宗仁說,要不咱們先給他燒個衣服,然後再想一下怎麼辦?胡宗仁搖搖頭說,衣服自然是要燒的,但是不能如他所願燒一套完整的壽衣,他已經錯了這麼久,必須要扭轉過來,給它燒的衣服,咱們得動動手腳。我點點頭,因為我知道胡宗仁的意思是讓黃婆婆給這個鬼魂製作一套紙衣服。黃婆婆每年都會給很多信徒製作衣服,他們大多都是失去了親人的人,通常都是做夢夢見自己逝去的親人給自己託夢了,說冷了,衣服髒了之類的,於是她製作的衣服,基本上可以確保一段時間之內,逝者不會再次以這樣的方式來和活人產生交流。同樣的道理,燒了這樣衣服的逝者,也都會在餘下的日子過得非常安穩。
我對胡宗仁,那好,那你就在這兒把這個人守著,我這就到老太婆那兒去拿衣服。胡宗仁點點頭。接著我就按下了牆上的按鈕,讓人來給我開門,我說我待會還要回來,我的同伴還在這裡,他也沒說什麼,就這麼順利的放了我出去,然後我以幾乎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黃婆婆家裡,途中給她打了電話,說了這個男人的生辰年月,以保證我到了她那兒,立刻就能夠拿到衣服。
可是當我馬不停蹄的跑去拿了又趕回醫院之後,開啟門卻發現胡宗仁身邊除了那個女人以外,還坐著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安醫生。於是我問他們說,不是說安醫生都不願意在看見這個病人了嗎?怎麼又來了。安醫生有點不好意思的笑著,沒有說話。胡宗仁告訴我說,因為我告訴他,目前這個鬼魂已經被咱們牢牢給制住了,沒有辦法再嚇人了。並且我告訴他許多事情應該有始有終,我們給這個鬼魂燒了衣服後,既然你也曾經試圖為他解決疑惑,那麼這件事還是讓給你來做吧。
我相信安醫生也是經過考慮後才趕過來的,所以我對他點點頭,雖然我並不確定安醫生一定能夠解決這個鬼魂的執念,但是試試也終歸叫做努力過了,實在搞不定,還有我和胡宗仁呢。
於是胡宗仁和就一起坐在一邊,讓安醫生去和病人談話。安醫生說話的口吻依舊和最初我們在錄影裡看到的一樣,平和溫柔。而他說話的內容來看,很明顯在我回來之前,胡宗仁都已經把情況告訴了他,在我們看來需要了解的是這個人的死因和執念,而在安醫生看來,重點則在於怎麼讓他釋懷。
這大概也是這兩個行業唯一一個相同的地方。安醫生對這個男人心裡鋪墊了很長時間,如果說我們和鬼魂的溝通是為了弄清楚情況而一問一答的話,那麼安醫生的方式,則帶有很強的暗示性,他往往會給出兩個截然不同的選項,並且誘導對方按照他的選項來。例如當安醫生問道,如果說現在你能夠自由活動的話,你是願意安安靜靜,心中無怨無恨的存在,還是帶著滿腹的戾氣,去尋仇報仇?這樣的選擇對於鬼魂來說其實原本就是自己面臨的選擇,不過當安醫生用這樣的話術說出來以後,他們往往會停下來思考,思考的同時卻是相對平靜的,所以他的選擇是,我要安安靜靜的。
至此我才真正體會到心理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