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樂樂明白他剛才是看見了她，既然沒有阻止她，那說明他並不在意她跟著進去。

屋子裡有熟悉的香味，她定睛一看，裡面竟然花架上竟然擺著許多西番蓮。這種西番蓮她認得，是當初泱未然在大泱送給她的，那不是南疆本土的西番蓮，而是西域的。

屋子裡光線有些昏暗，幾顆夜明珠放在了八個角落裡，光線柔和，讓人的心境頓時放鬆下來。

一層層的紅色帷幔帳子，猶如女子身上的嫁衣那邊漂亮，輕輕的拂過她的臉。

隔著帳子，她看到他坐在床邊，懷中抱了一個人。

手下意識的拽緊了帳子，她咬咬牙，還是走了進去，看到姬魅夜斜靠在床頭，而他懷中，果真躺著一個女子。

那女子一身紅色的衣衫於周圍的帳子相融在一起，唯有那張蒼白精緻的臉格外的突兀。整齊的劉海，密長的睫毛在她小巧的臉上露出兩道瑰麗的影子，彷彿……彷彿就是鏡中的自己。

不是，是反了，那個人才是真的自己啊。

君上果真說的沒錯，姬魅夜百年來都用心頭的鮮血保養著這具屍體。

他白玉般的手指繞著女子的髮絲貪戀的玩弄，鬆開，又蜷起，如此反覆。目光溫柔的看著懷中的自己，眼底柔情繾綣。

路樂樂似乎看到了過去一百年，每日他都抱著這個屍體如此溫柔神情。而那個女子也乖巧的像熟睡了般，唇邊還有淺淺的笑意。是啊，當年自己死的時候，心裡沒有一絲遺憾。

自己，還果真成為了屍體。

姬魅夜啊，當年我說你戀屍癖，如今看來，還真是沒有錯啊。

她這樣想著，喉嚨又是一陣痠痛，自己也無法從他們相依相偎姿態上移開，反而，走的更近，想張開手臂，將姬魅夜也抱在懷裡。

“君上說你是最完美的人偶，是不是因為你有‘人’的意識？”玩偶是不會疼的，也不會皺眉，也不會再沒有得到明亮的情況下而且擅自行動。

這個人偶，有感情，有人的人的意識，恐怕……君上學著鳳息的將別人的靈魂強入了這個人偶裡？

然而有意識的人偶又如何，七日之後，不過也是一抹灰燼罷。

路樂樂想了想，不好作答。的確這個身體只是捏造出來的人偶，於是點了點頭，果然看到姬魅夜眼底露出一絲詫異。

“那瘋子啊。”姬魅夜苦笑。君上那瘋子真的用百年時間做了這麼一個完美的人偶，看來真是無聊之極啊。

“那你知道她是誰嗎？”他下顎輕輕的摩擦著懷中女子的頭頂，輕聲的問道。

路樂樂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了看他懷中，心道，小夜，那便是我啊。

“她是我的妻子。已經睡了一百年了。”姬魅夜淒涼一笑，“君上說她與我有百年之約，百年之後她一定會醒來，可是……”他抬頭看著路樂樂，“你已經是他送來的第一百零八個人偶，然而，她還是沒有醒。”

百年之約（六）

路樂樂笑了笑，然後走上去，將手伸向姬魅夜。

姬魅夜一愣，不知道她攤開手心會如何，卻又看到她努了一下嘴，似乎在催他快點。

那熟悉的神情讓他有些恍若隔世，然後不由自主的也向她探出手心，便看見她拉住他的手，然後只指尖在他手裡寫著什麼。

被她握著，猶如觸電般，他身體輕顫了起來，然後認出了她寫的，“她會醒的。”

看他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你不會說話？”

她點點頭，然後收回了手，微笑著看著他，十分的乖巧。

“君上還說完美，連一個不會說話的人偶，也能說完美？”不知道為何，心裡竟然多了一分失落，他喃喃開頭道，然後別過頭，又繼續看著懷裡的女子。

“她也不能說話啊。”半響，他又嘆道。

路樂樂眼眶一疼，拉過了他的手，繼續寫道，“我可以陪你說話的。”

看到這一行字，他眸色頓時一沉，竟然突然變了臉，一把將她甩開，冷笑道，“你陪我說話？你憑什麼陪我說話？你以什麼資格陪我說話？難道就因為你長得像她？”

路樂樂一愣，卻是沒有生氣，靜靜的站在旁邊，心裡明白，他為何生氣。

到底，對他來說，懷裡那個屍體才是真正的她。

酸澀的疼，好想上前告訴他，小夜，我便在你身邊。

“你出去吧。”那一腔怒意在看到她面容時，頓時壓了下去。

就算那是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