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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路樂樂冰涼的手指將泱未然唇角的血絲輕輕擦去,動作極其緩慢和輕柔。等他臉上恢復了乾淨,她才終於扣向他的脈搏。

那一瞬,她眼底猶如一灘死水,沒有一絲波瀾,眼眸空洞毫無焦距的盯著馬車的某一處。

“羽見,我不知道未然昨日到底中的什麼毒?”她如實的說道。

“據說這種毒藥在西域被稱為一月相思。”

“一月相思?”路樂樂無神的眸子突然閃了一下,又看向深睡的泱未然,唇角勾起一苦澀的幅度,“為何叫做一月相思。”一月相思,多麼好聽而深情的名字,可是為何竟然成了毒藥呢。

“相思,相思,指的是感情,中毒者情越是深切,那他中毒越是嚴重,而且毒素只會淤積在心臟,毒噬著中毒者心底最沉重,最不捨的感情。”

手不由的一抖,嘴角的苦澀越發的濃烈,情深而中毒。若沒有情,這酒便是酒,若有情,那便是毒。

而脈搏顯示,泱未然的毒素已經侵入心臟——那他的情,該是何其的深,何其的濃,何其的痛啊?

“那為何又要稱為一月相思呢?”

“所謂一月……”羽見的聲音突然顫抖了起來,身體裡某種痛楚像是再也控制不住就要蓬勃而出,“中毒者的期限只有一月。而且,這一月,他的身體不僅每天要承受毒素的反覆,最痛苦的是,他的記憶會一點點的失去,然後慢慢忘記周圍的一切,人和實物,到最後,他會徹底的忘記心裡最重要的人。甚至,到後面,他的視力越會有清晰變成模糊,到最後的徹底失明。”那低沉的男音中有幾不可聞的哽咽之聲。

此時,馬車裡一副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路樂樂抱緊泱未然,自己則如抽去靈魂的人偶一樣,跪在原地,髮絲凌亂,雙眼空洞,臉色蒼白。唯有那隻小手,不停的撫摸著懷裡人的臉龐,從他繡致的眉,到捲曲密長的睫毛,到直挺線條優美的鼻翼,到那雙薄唇,一遍一遍的,反覆重複著這個動作。

“未然,他知道這個病情嗎?”

“王爺他知道。可是,小小姐。”此時,羽見終於抬起頭,那雙深邃而痛苦的眸子凝視著路樂樂,“王爺他並不想讓你知道病情。他不想你為他傷心難過,也不想讓你為他擔憂。但是,羽見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小小姐能否答應羽見?”

“你說吧,若是為了未然,我什麼都可以做。”在皇宮,看到他望著她笑,然後堅定的喝下那杯酒的時候,她那句,嫁夫隨夫,若他真的走了,她會選擇一起走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王爺他的身份是大泱的七王爺。其實他還有一個身份。南疆皇室幾千年來一直有兩大皇室繼承,一是熙氏,二是溯氏——亦溯月世子。在南疆皇族和大泱剛好相反,由皇子單傳的後代成為世子,而有公主生下來的女子就被稱為皇子。而王爺,事實上就是熙氏的最後一位皇子。”羽見的聲音有一種悲慟和蒼老,“此時,羽見求小小姐,能好好陪伴王爺走完最後一個月。如果可以,能否為我們熙氏一族,留下一個脈皇血。”說完羽見突然起身,隨即將雙手交叉在額頭之上,承重的屈膝跪下,深深的朝路樂樂行了一個大禮。

路樂樂已經低下頭,發白的唇顫抖的落在了泱未然緊閉的眉心,凌亂的髮絲垂落下來,剛好擋住她的側臉,在這個角度,羽見無法看清她的表情,心裡也是忐忑不安。

“羽見,這個你不用求我。因為,我自然會這麼做。”路樂樂堅定的聲音傳來,沒有一絲猶豫。

泱未然甦醒過來的時候,他整枕在路樂樂的雙腿之上,十指與她緊緊交纏,而她望著他微微一笑,那雙眸子璀璨如星,好看讓人炫目。

而他們已經回了王府,前方的小塌上還有一些藥渣和銀針,泱未然眼眸一黯,似有悲傷溢過,下意識的握緊了路樂樂是手指。

“未然,醒了?我正有事和你商量呢?”她的聲音有一種幾乎從來沒有聽到過的歡愉,眼神也充滿了期待。

“怎麼了?如此高興。”他亦擠出一個笑容,撐著坐起來,拉過她,柔聲的問道。

“京城已經容不下我們了,我在想我們何時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如果離開了,我們去哪裡?”

“就這個問題,你就高興成這樣樣子。”他習慣性的揉了揉她的頭髮,才發現,她頭髮凌亂的可疑,遽爾又伸出手給她一點點的梳理,白玉般的手指,瀑布般的墨色發,被理順了的髮絲如水般洩落,而他的神情亦格外的專注情深,以至於,多年後,路樂樂仍舊無法忘記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