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的族人似乎都不願見他取勝——那將證明全族人一向對他的冷眼未免太過無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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雋永刀(2)
賽會比以往的足足多延長出四天。許多本已別處成名的蒼姓子弟因不願見他奪魁,本不擬參加子弟會卻最終又臨時出手。
直到七日之後,他才算站在了那面鷹旗之下。
他站了好久,直到確定再無人出手挑戰時,蒼姓族長才宣佈了他的獲勝。
直到這宣佈聲落定,蒼凝才算放下心來。他瘦長的身子立在那兒,眼睛卻夢一般地在人群中尋找——
他在尋找他的父親。
父親不在……從小時起,父親跟他就從不參與這子弟會的。他知道他當然不在。
……可這次,他贏了,他總該從那個小跨院中出來了吧?
蒼凝知道就算父親來了,他們父子此時相見註定也說不出什麼。多年父子成喑暗,可他心裡總覺得有好多好多話想對父親說。他想告訴他:爹,我成功了,以後我們家門口也會雕上從門拱一直懸垂到地的金花,以前他們總一片生鐵似的包裹在咱們家門外,可現在,咱們不怕了!以後……以後整個的喧譁熱鬧也都有咱們的份兒了!
他心中忽升起孩子般的雀躍,那種過了年,穿上新鞋,終於也有機會跟別的孩子一樣出了門奔跑,在塵土裡撒了歡似地追上那迎新的歡天喜地的佇列中,快樂要炸開肺的感覺。
……可父親,他居然不在。
蒼凝的眼在人群中尋找,找來找去,終於找不到。
直到這時,他才夢醒了一般:啊!父親真的是去了!
——十六歲那年,悄無聲息的一場喪事,在自己手中漸漸冰涼的父親的手。
只是那時,不知為什麼執念所致,他竟一直沒相信父親的死。這麼多年來,他除了練刀,還是練刀,對父親的死,哭都沒有哭過。沒想到多年之後,“父親死了”這樣的感覺卻終於才遠兜遠轉地繞了回來。那一刻他只覺得心裡說不出的空。
身邊的蒼姓族人靜默一片,好久蒼九爺才開口道:“這孩子,一向不怎麼出聲,可我早知道,他必有出息。他父親不容易。從他父親原來讀書習劍,苦求一鳴時,我就覺得,蒼家這一支,終必有人會有出息。”
這一句說罷,大家都深有同感。場中一時歡悅起來,被噤了半天的孩子們終於得了支援,解了禁的開始興高采烈地喧鬧起來。
一切恢復了子弟會該有的樣子……
那話有點“事後諸葛亮”。可蒼凝明白,那是蒼姓這一大族人延遲多年後終於對自己的接受。
他需要這一句,需要他們可以“順理成章”地接受他。為這接受,他苦熬過很久——可現在,他忽然覺得不需要了。
“該來的沒來……”
蒼凝腦中一片空白,能想起的只有這麼一句。
各家準備子弟獲勝時鳴響的鞭炮一齊響起,炸得稀鬆的紅紙滿場裡飄落,接下來該是騎上高頭大馬巡街掛旗了……
可蒼凝暗暗地退走——父親沒來,那熱鬧也突然熱鬧得無端了。
就是那之後第二天,蒼凝變賣了所有一切,換了頭不起眼的驢子,生平第一次走出了祖輩聚居的鷹潭。
2
接下來的三年,該是蒼凝這一生最銳意進取的日子。
畢竟年輕,青春是一場接一場的酣戰與勝利,就是失敗也是失敗得那麼興致濃濃,用全心全意的投入去感受失敗,那樣的失敗也是好的,因為它是飽滿的。
蒼凝敗多敗在背地裡一人研磨刀法的時候,為苦於新創。
在外面,他大致是全勝的。
那時節,他戀愛了。
戀愛是青春的附贈品,可幾乎人人都買櫝還珠地以為它才是全部。
——那女孩兒是出自宿州華家。
華姓源出鷹潭。鷹潭族姓之望就在這兩姓上,他們祖輩上號稱“平生塞北江南,歸來華髮蒼顏”,說的就是這華、蒼二姓。
華家在江湖中出名的善能行賈,生意遍天下。能娶華家的女子是蒼族幾乎所有年輕人從小就有的願望。
但蒼凝戀愛卻不是為這個。不為她出身華家,也不為她是“群芳譜”上的“露華濃”——她叫華穠,宿州華家最為外人稱道的二小姐,也是“群芳譜”上的那頁復瓣牡丹花,累垂垂的豐豔美麗。可蒼凝傻傻的認識她時這一切居然都不知道。
她是豐豔富麗的,對於蒼凝的性子來說,他當然一眼就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