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飛卿注目二人背影,驀然間只覺寂寥不勝,心頭空空,轉頭望去,寧不空早已不見人影,沈舟虛一行也已去遠,回想這一戰,初時那等蕩氣迴腸,到後來曲終人散,卻又如此淒涼。左飛卿想到此處,倍覺傷情,幽幽嘆了口氣,與虞、仙二人背道而馳,蕭然而去,雪白的影子竟如一縷霜痕,煢煢孑立,慘淡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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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20(9)
陸漸難受已極,悶聲啞哭,雙手深深插入土裡。姚晴起初尚有幾分憐惜,但見他一味哭泣,不覺心生焦躁,頓足道:“這麼大人了,哭哭啼啼的,也不怕人笑話?”
陸漸被她這麼一罵,悲痛之餘,生出羞赧,訕訕止了淚,抬起頭來。性覺忽地移步上前,合十嘆道:“陸道友,輪迴生死,本是大道,若無其死,哪有其生。道友既是金剛傳人,理當堪破生死,暫少悲慼。”
陸漸哽聲道:“大師說得在理,但我卻不知怎地,心中總是難過。”性覺望著他,不由尋思:“此人神通雖強,卻終究留戀世俗人情,不是我門中人。沒想到大金剛神力在我空門三百餘年,到底和光同塵,歸於凡俗。唉,善哉,善哉,空又如何,俗又如何?佛性汪洋,若分內外空俗,豈非著相。”
他本也是絕頂聰明,惡根一去,智慧便生,來日終成一代高僧。這時想到這裡,不覺微笑,合十道:“渾和尚大師的法身便由貧僧帶去焚化安葬,道友以為如何?”陸漸忙道:“大師慢走一步。”說罷上前,向著渾和尚的屍身再拜三拜,方才起身,出手如電,在性字輩四僧後心各拍一掌,四僧只覺無儔暖流透體而入,筋脈疏通,身子為之一輕,只聽咯咯兩聲,性覺、性海各自吐出兩口烏血,胸臆間大感快意。四人不料金剛佛力如此了得,不勝驚喜,紛紛合十致謝。性覺說道:“貧僧四人德行大虧,已不足以統領祖庭寶剎,此次回去,自當卸去俗職,與三位師兄弟隱入深山,靜參佛法,只怕從今往後再無相見之期,道友前程遠大,還望再三珍重。”又瞥姚晴一眼,說道,“女施主,我寺不少弟子傷在施主神通之下,還望施主慈悲,不吝解救。”
姚晴不答,忽見陸漸目光瞧來,流露乞求之色,只得冷哼一聲,說道:“鬼枯藤一錢,砒霜半兩,附子六錢,蛇蛻三錢,以水煎服,可治十人。”性智聽得吃驚,脫口道:“鬼枯藤、砒霜是劇毒,附子是大毒,這麼多分量,豈不毒死人麼?”姚晴冷笑道:“蠢和尚,連以毒攻毒都不知道?”性智臉色漲紅,還欲分辯。性覺止住他道:“罷了,師弟就算心有懷疑,還信不過陸道友麼?”陸漸忙道:“不錯,我為阿晴擔保,若有不妥,大師只管向我問罪。”
姚晴聽得大惱,狠狠肘了陸漸一下,心道:“這個濫好心的臭小子,什麼事情都要攬在自己身上。”想到這裡,冷冷道:“忘了說一句,這藥方裡的蛇蛻不要也罷。”眾僧均是愕然,性智轉念一想,驀地心中大怒:“好狠毒的婆娘。蛇性最長,前面三種毒藥即便能夠以毒攻毒,加入蛇蛻,卻勢必延遲痊癒日期,叫我弟子多受痛苦。”他望著姚晴,怒形於色,但礙於陸漸顏面,不敢當眾說出,只一咬牙,與眾僧抱起渾和尚的屍首,向三祖寺方向去了。
陸漸望著群僧去遠,忽地疑惑道:“阿晴,你給的解藥當真不錯麼?”姚晴白他一眼,說道:“假的,將這群賊禿統統毒死,才快我意。”陸漸啊的一聲,忽見姚晴嘴裡冷淡,臉上卻似笑非笑,大有促狹之色,當即明白她在打趣自己,那解藥也必然不假了。
放下此事,陸漸不覺又想到谷縝,傷心難抑,唉聲嘆氣,說道:“阿晴,你不知道,谷縝真是太慘,從小媽媽跟人跑了,長大了又被壞人陷害,最後還死在親生父親手裡,我一想起來,心裡就如刀剜一般。”
姚晴想到谷縝一死,日後便少了一個鬥嘴鬥智的對頭,也覺寂寞,當下勸道:“人死不能復生,你哭一輩子,也不能叫他活過來,再說他死在親生父親手裡,你再難過傷心,又能為他報仇麼……”說到這裡,驀地想起自身遭遇,那日姚江寒為了胭脂虎,竟要殺了自己這個親生女兒,雖未成功,但心腸之狠,卻不在穀神通之下。這本是姚晴此生最大傷痛,想起來不覺眼圈兒微紅,心中暗恨:“天下男人都沒有什麼好的,辜負情人妻子不說,連兒子女兒也不放過……”轉眸一看陸漸,忽又心兒一軟,“天幸他還算有情有義,不枉我如此對他,但若他敢負我,哼,我不殺了他才怪。”
陸漸又嘆一聲,說道:“是啊,谷縝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阿晴,若是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怎麼才好。”說著握住姚晴雙手,姚晴桃腮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