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抵抗,現實的殘酷性同時也腐蝕了幻像。而即便發現了天堂眼之純潔美好的景象,她還是無法逃脫現實的壓力和慾望的陷阱,也許,天堂眼這個場景本身也是小說虛構出來的幻像?
如何可能會有拯救?會有超越二者的一條道路的開啟?這是天堂眼的發現和畫魚圖的實現。我們就發現了小說家隱含的寓意,一個現代寓言:一方面,在現實和肉體上,魚——被現實的慾望汙染了,變形了,但是天堂眼的水可以清潔護城河的水,恢復那些魚的原形,帶來新的健康的種子;另一方面,在靈魂和想象中,一直無法被畫出的魚,因為天堂眼的發現,因為獲得了天堂之眼——而讓林夕陽畫出了《鏡中的精彩畫面》;同時,魚,作為生命繁殖和生命再生的象徵結合了被分裂的軀體!——“藝術長廊的下面是一個用鋼筋和水泥做成的排水閘,這個透過護城河把長江和烏堡鎮連線起來的生命之閘開啟了,一條長長的管道把天堂眼裡的水引進了護城河,幾隻青蛙在漂浮在水面的荷葉上蹦來蹦去,它們蹦到河坡上的草叢中藏匿起來了,那些從肥沃的土壤里長出來的茂密青草藏一隻青蛙簡直是小菜一碟。無數條長著金黃色鱗片的小魚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它們輕輕地擺動著紅色的尾鰭,在草叢裡嬉戲遊弋。林夕陽的這幅壁畫現在就掛在蓮花廣場裡,成了全鎮人和外地旅遊者觀摩的風景。東方正在按照這個思路一步步實現自己的計劃。”
——荷花,這是小說發生的位置江漢平原標誌性的自然景物,也許也是我們的小說家內心深處最為喜愛的家鄉的自然之物!那是傳統出淤泥而不染的生命形象。它是否真的還可以抵禦現實的浸染?
《天堂眼》這部小說在書寫上,節奏明快而緊張,如同林夕陽本人生命的焦慮,緊湊而飽滿的意象雖然集中在性的想象上,但保持得異常一致,針對不同場景的想象異常準確,小說在借鑑西方電影影象的同時(即是暗合了人物本身被影象化誘惑,也借鑑了西方電影藝術中的極端影象表現方式),適當地把它們轉化為了人物個體的生命感受。我一直驚訝於小說家的承受能力,如果小說中的人物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而小說的描寫又如此準確地對應著這樣感受,比如那一次次似乎要嘔吐但是又無法嘔吐出來的反胃的感受,對讀者是極大的考驗。
因此,天堂之眼的獲得就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了,只有經過了殘酷的閱讀和觀看的考驗之後,在我們的身體被翻轉之後,我們的這個內在的習氣被徹底洗滌之後,我們才可能看到我們自身的醜陋。但是,現實慾望膨脹的速度並沒有給我們如此的機會,藝術需要另一種速度來克服它?——“刻在蓮花廣場長廊裡的書法繪畫作品成了林夕陽經常光顧的地方,她給要自己無所事事的生活加點佐料。她發現,把書法和繪畫有機地結合起來,那會給人帶來另一種愉悅的感受。這是梵高和畢加索這類大師無法領略的東方藝術。難怪畢加索不無遺憾地說:假如我是一箇中國人,我將不是一個畫家,而是一個書法家,我就寫我的圖畫。如果以畢加索的個性和情慾來書寫中國的書法,那將是一種什麼樣的藝術?狂草?林夕陽笑著想,這種冒險的嘗試可能更適合凡高一些。”
——是的,這部《天堂眼》的小說對慾望幻像的描寫就是一幅“狂草”?那是我們這個文化詭譎的書寫方式,它在生命狂放迷醉的時刻,迅捷而一氣呵成的方式草就的書寫,那是生命氣息瞬間的敞開和綻放!它在可讀和不可讀之間——如同對幻像的閱讀!這是至美髮生的時刻。
不僅僅如此,如果我們從小說的結尾看:“林夕陽慢悠悠地走到護城河橋頭時,一個勁兒地想,如果把荷花畫成向日葵的樣子,那麼出現在烏堡鎮的該是一副怎樣的景緻?”——那是暗示梵高的藝術和生命的熱烈,那是另一種燃燒的生命慾望!另一種生命感覺的恢復,另一種神奇的書寫。
也許,我們應該以這個變異了的想象來再次閱讀這篇《天堂眼》,所有的幻像將被改變,我們的閱讀感受也不得不變化,這正是這部奇異的小說帶給我們的無盡閱讀的可能性。
第一章
一群不甘寂寞的火蝴蝶旋風似的落在了烏堡鎮的鎮中心,她們集體倒在一把柔軟的自動合歡椅上,光溜溜的腿在空中兀自搖晃著,肆無忌憚地撩撥著小鎮男人的慾望,就等著他們往那個黑色的儲藏罐裡投下硬幣了。太陽光赤裸裸地照在她們身上,使她們看上去風情萬種。
就在這天晚上,林夕陽十歲的兒子方明不明原因地遺尿了,在林夕陽那張佔了大半個臥室的雙人席夢思上畫了一張碩大的世界地圖,那個水淋淋的小器官仍氣勢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