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底洞,她正在這個洞口往下墜。胸口被人撕開了,一陣尖銳的刺痛讓她喘不過氣來。現在,她好像成了被人或狗偷窺的主角,這種角色的對等交換使得她萬分沮喪。下水道里的老鼠已經衝破了最後一道防線馬上就要登臺演出了,而這邊的道具還沒有準備好呢。
她在床上爬來爬去,幾乎把家裡每一個具有可行性的東西想了一遍,但她覺得那都不是她理想中的物件。她忽然想起了婆婆的宮廷寶貝,差點哭出聲來。最起碼,她還有一個工具,而自己連一個替用品都沒有。她不由得憎恨起自己的虛偽來,那些平常擺在大商店裡讓她嗤之以鼻的性用具,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在關鍵的時刻它還是能發揮自己的效用的。她現在切切實實地感到,廠家瘋狂地生產那些東西是有一定道理的,真要感謝那些具有聰明頭腦的商人,他們讓一小部分人找到了解決現實問題的途徑。在現代這個社會,如果還有人為性問題煩惱,那他(她)不是窮光蛋就是傻瓜。
林夕陽覺得,她既不是傻瓜也不是窮光蛋,但她就是為性問題煩惱。
享受一次安全而有情趣的性生活比登一次喜馬拉雅山還難,下次一定找機會把老傢伙的宮廷寶貝偷回來用一次。
床上的女人撕扯著身上的睡衣,她絕望地把撕成碎片的衣服往嘴裡塞,把放在床頭時刻為失眠作準備的廉價紅葡萄酒灑得到處都是。她用酒作潤滑劑,試圖把撕成碎片的衣服吞進肚子,但她的肚子只歡迎液體濁狀物。馬上,這些流竄到她體內的紅色液體變成了燃燒生命的導火線,非要在這個不大的容器內焚燬不可。
窗外瘋狗的隊伍越來越龐大,已經聞到動物身上散發出來的難聞的氣味了,那是交媾前散發的性氣味。它們馬上就要發瘋了,如果沒有人惡作劇地騷擾它們,它們就能順利地完成人生的一大專案工程,但那些一臉壞笑的成年人總是在它們投入的時候會出其不意地冒出來,迫使它們半途而廢。多半這個時候兩隻正在交媾的狗就被迫連在一起。一群不懂事的孩子在後面嬉笑著追趕,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的石頭立刻就把它們砸成了肉餅。鎮上的人們隔幾天就在市井中心無拘無束地享受一頓狗食。狗鞭被藏在床底下的蒙古刀割下來,被人用高價買走,去填一個更高階的肚子去了,時不時飄在烏堡鎮上空的狗肉味刺激著狗的神經。它們聞到同類的肉香就狂跳著四處吼叫,好像危險已經來臨。
現在,娛樂城的老闆,也就是推銷員,八成是激怒了它們,否則這群瘋狗也不會把他們家用於營業的粉紅色燈籠全吼滅了。林夕陽甚至感到,只要有人伸出腦袋,他(她)的頭肯定被這群瘋狗當作足球在長滿厚厚青苔的巷子裡踢來踢去。推銷員是這個社會的精英分子,這會他肯定把腦袋夾在胯下聞著自己的尿騷味點鈔票。他習慣這樣。在這之前,他找到了自己的替代品,一群細皮嫩肉的小姐裸露著身子在房間裡晃來晃去,看哪個更漂亮,他有的是錢。
林夕陽坐在床上,開始詛咒,詛咒推銷員,詛咒男人,詛咒情慾氾濫的烏堡鎮,同時也詛咒自己的身體。她把這些人撕碎了貼在牆上朝他們臉上吐唾沫。唾沫像出膛的子彈一樣從她口裡射出來,她吐一口就詛咒一句,想以此來平息內心深處的怒火,四面牆壁鏡子上到處都是女人從胸口噴出來的火,房間要燃燒起來了。
這個瀕於崩潰的女人終於把目光落在了梳妝鏡前的護手霜上,粉色的護手霜夾在一大堆化妝品中間,像一個蹩腳的小媳婦屏聲靜氣地等著男人的青睞。她抖抖索索地從抽屜裡拿出口紅,也不用鏡子,她把嘴巴畫成一張血盆大口,下巴和脖子上到處都是玫瑰色的黏稠物。她望著鏡子中自己的模樣快活地笑了,然後四肢在空中劃了一個美麗的弧線,護手霜就落在了她手裡。她渾身忍不住戰慄起來,它給她的感覺太真實了。她把它抱在懷裡,渾身顫抖。
林夕陽赤裸地爬上床,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把護手霜塞進了自己的身體,她一點點地往裡推進,像在注射嗎啡。每進去一點她的身體就控制不住地顫抖一下,她止不住地顫抖。護手霜的頭和身子被身體淹沒了,兩隻尖尖的腳在外面搖晃。只能到此為止了。她渾身先是一陣神經質地緊縮,然後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如釋重負。身體裡的小蟲子撲騰騰地朝外飛去,又撲騰騰地朝她身體中心聚攏,後來逐漸凝聚成一點。這個散發著墓穴味道的地方驚恐萬狀,對近十年來沒有光顧的實物有一種陌生感。
林夕陽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她對它的期望值太高了。
林夕陽急得直冒汗,要是能插上電源就好了。她僅僅只沮喪了一會,馬上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