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我從來沒想到我還有捨己為人的一天。

遠看那些小姑娘在無塵周圍出沒,A。不夠溫柔;B。相貌平常;C。太過柔弱;D。學識太淺……可是無論怎樣,年輕就是資本,就有了追求無塵的資格。

老天爺,為什麼不讓我附身在一妙齡女郎身上?讓我在愛人和家人中抉擇,在去與留之間徘徊,我也想體會左右為難啊!就算非穿到老太太身上不可,為什麼要將如此極品置於我眼前?是怎樣的孽緣,置我於這樣悲哀的境地?

我默唸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但為什麼我抑不住心裡起惡毒的念頭?我得不到的,也不想別人得到。等老天安排不知哪天才能討到債,不如我主動出擊。只是這半命債不好計量,常聽人說打你個半死,可怎麼才剛好半死,而不是三分之一死或四分之三死呢?

我悄悄問老和尚,討債討過頭了會有什麼後果,老和尚說下輩子可能變豬變狗還回去,或者像我們現在這樣。我只好作罷,我可不想千辛萬苦穿回去給楚依凡當寵物,也不希望下輩子還糾纏於債務中,我已受夠了。於是怒罵老和尚為什麼上一世要和我搶功勞,不然一命還一命多方便。老和尚也很委屈,他說要不是我摻和,他早了賬了。我倆相顧苦笑,我算是深刻理解了黃宏那小品的意思了,黃世仁也不易啊。

現在無塵對我就像雞肋,棄之可惜,食之有味我卻沒那個牙口。我只好選擇眼不見心不煩,除了公事,不再與他接觸。以往有鬱悶,我還可對無塵抒發,現在紛擾因他而起,我的心事無處言說。我失去了最後一塊自留地,林子清的性格被深深壓抑,我極端地鬱悶。

一個秋日的午後,我獨自在蘊秀齋。我一直沒解禁令,宮女、太監不能進來。

老和尚去戒臺寺訪友去了,要留宿幾天。

無塵回家了,自他被太皇太后青眼有加後,他的後母就熱絡起來。待多個世家小姐向無塵丟擲繡球後,她的母愛噴湧而出,常請他回家小住。無塵不忍他父親為難,三次總會應一次。今天正是他的懇親日,一般都會住上兩三天。

所以現在偌大的庭院裡就我一個。

我想起前兩天蘇茉兒說顯親王家的格格和無塵很談得來,兩家的父母已開始接觸,也許好事將近了,說不定無塵這回回家就是定親的。雖然一再告誡自己不要妄想,這訊息還是刺痛了我,所以我才會一人在這裡,心情煩亂。

我拿出紙筆,研好墨,開始練字,試圖平息心裡的翻騰。

提筆一揮: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怎麼是這句,心更亂了。

換一首:君若無定雲,妾作不動山,雲行出山易,山逐雲去難。怎麼就離不開兒女情長了?

我一換再換,最後寫下: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有多少淚珠兒,怎經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我呆看著“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這句,只覺一股尖銳的痛襲擊了我的心臟。筆掉到地上,我頹然坐下,伏在桌上,開始哭。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憤憤地捶著桌子,我不要當老太太,我要回家,我要慢慢地長大,我要好好去愛一個人,也要他好好愛我,我不要這樣,嗚……

有人輕拍我的後背:“清清,你怎麼了?”

我呆呆地抬頭,是無塵,正關切地看著我。他怎麼回來了?

他到屋角往盆裡倒了些水,端過來說:“你洗洗臉吧。”

我低頭,看見水中的倒影,水紋晃得孝莊的臉有些扭曲,但還是可以看到那老臉上斑駁的淚痕,顯得滑稽可笑。如果是以前的林子清看到了,肯定會不厚道地偷笑半天,可現在我是這臉的主人,所以只餘滿心悲涼。也好,把我最醜的一面展現給他,就讓他厭惡我吧。

我慢慢洗著臉,水涼涼的,我的心也一點點涼下來。我將汗巾覆在臉上,等情緒平復才拿下。

無塵正拿著我剛習字的紙在看。那上面都是我隱秘的心事,我一驚,想要奪回,卻頓住了。讓他知道也好,他會瞧不起我,會笑話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也就能死心了。

無塵抬起頭,我以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準備迎接他厭棄的眼光。

沒有厭棄,他的眼睛那麼清澈,有擔心,有疑惑,還有一些我無法明瞭的情緒,但沒有一絲討厭的神色。

無塵,你那麼好,你是那麼寬厚純良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