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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江上月明,時當未寢,有微物觸舟,芳香襲鼻,取而視之,乃一束芙蓉也。因而制詩。既成,諷詠良久。敢以實對。”德璘嘆曰:“命也!”然後更不敢越洞庭。

德璘官至刺史。出《本傳》。

☆唐晅

唐晅,晉昌人也。妻張氏,滑州隱士張恭之幼女,即晅姑所出,甚有令德。開元十八年,晅以故入洛,累月不得歸。夜宿主人,夢其妻隔花泣,俄而窺井笑。及覺,心惡之,以問日者。曰:“隔花泣者,顏隨風謝。窺井笑者,喜於泉路也。”居數日,果有凶信,晅悲慟倍常。

後數歲,方得歸渭南,追其陳跡,感而賦詩曰:

“幽室悲長簟,妝樓泣鏡臺。獨悲桃李節,不共一時開。魂兮若有感,彷彿夢中來。”

是夕風露清虛,晅耿耿不寐,更悲吟前悼亡詩。忽聞暗中若泣聲,初遠漸近。晅驚惻覺有異,乃祝之曰:“倘是十娘子之靈,何惜一見相敘也,勿以幽冥隔礙宿昔之愛。”須臾聞言曰:“兒即張氏也。聞君悲吟,雖處陰冥,實所惻愴。是以此夕與君相聞。” 晅驚泣曰:“在心之事,卒難申敘。然得一見顏色,死不恨矣。”答曰:“隱顯道別,相見殊難。亦慮君有疑心,妾非不欲盡也。” 晅詞益懇,誓無疑貳。俄而聞喚羅敷取鏡,又聞暗中颯颯然人行聲。羅敷先出前拜,言:“娘子欲敘夙昔,正期與七郎相見。” 晅問羅敷曰:“我開元八年,典汝與仙州康家,聞汝已死矣,今何得在此?”答曰:“被娘子贖來,會看阿美。”阿美,即晅之亡女也。晅又惻然。須臾,命燈燭立於阼階之北。晅趨前泣而拜,妻答拜。晅乃執手敘平生,妻流涕謂晅曰:“陰陽道隔,與君久別。雖冥寞無據,至於相思,嘗不去心。今六合之日,冥官感君誠懇,放兒暫來。千年一遇,悲喜兼集。況美娘幼小,囑付無人。今夕何夕,再遂申款。” 晅乃命家人列拜起居,徙燈入室。施布帷帳,不肯先坐。乃曰:“陰陽尊卑,以生人為貴,君可先坐。”晅即如言。笑謂晅曰:“君情既不易平生,然聞君已再婚,君新人在淮南。吾亦知甚平善。” 晅因問:“欲何膳?”答曰:“冥中珍羞亦備,唯無漿水粥耳。” 晅即命備之。既至,索別器攤之而食,向口如盡。及撤之,粥宛然在。晅悉飯其從者。有老姥不肯同坐。妻曰:“伊是舊人,不同群小。”謂晅曰:“此是紫菊姥,豈不識耶?” 晅乃記念,別席飯之。其餘侍者,晅多不識。聞呼名字,乃晅從京回日,多剪紙人奴婢所題之名。問妻,妻曰:“皆君所與者。”乃知錢財奴婢,無不得也。妻曰:“往日嘗弄一金鏤合子,藏於堂屋西北斗拱中,無人知處。”取果得。又曰:“豈不欲見美娘乎?今已長成。” 晅曰:“美娘亡時襁褓,地下豈受歲乎?”答曰:“無異也。”須臾,美娘至,可五六歲。晅撫之而泣。妻曰:“莫驚兒。”羅敷卻抱,忽不見。晅令下床帷,申繾綣,宛如平生,但覺手足呼吸冷耳。又問:“冥中居何處?”答曰:“在舅姑左右。” 晅曰:“娘子神靈如此,何不還返?”答曰:“人死之後,魂魄異處。皆有所錄,杳不關形骸也。君何不驗夢中,安能記其身也。兒亡之後都不記,死時,亦不知殯葬之處。錢財奴婢,君與之則得。至如形骸,實總不管。”既而綢繆夜深,晅曰:“婦人沒地下,亦有再適乎?”答曰:“死生同流,貞邪各異。且兒亡,堂上欲奪兒志,嫁與北庭都護鄭乾觀侄明遠。兒誓志確然,上下矜憫,得免。”晅聞,憮然感懷,而贈詩曰:

“嶧陽桐半死,延津劍一沉。如何宿昔內,空負百年心。”

妻曰:“方見君情,輒欲留答,可乎?”晅曰:“曩日不屬文,何以為詞?”妻曰:“文詞素慕,慮君嫌猜,故不為耳。”遂裂帶題詩曰:

“不分殊幽顯,那堪異古今。陰陽途自隔,聚散兩難心。”

晅含涕言敘,悲喜之間,不覺天明。須臾,聞叩門聲,言:“翁婆傳說,令催新婦,恐天明冥司督責。”妻泣而起,與晅決別。晅修啟狀以附之,執手曰:“何時再見?”答曰:“四十年耳。”留一羅帛子與晅為念。晅答一金鈿合子。即曰:“前途日限,不可久留。自非四十年外,無相見期。若墓間祭祀,都無益。必有相饗,但月盡日黃昏,於野田中,或於河畔,呼名字,兒盡得也。匆匆不果久語,願自愛。”言訖,登車而去。舉家皆見。

事見唐晅《手記》。

據云:“地下亦受歲。”則西施、洛妃輩,至唐時皆當數百歲老人,猶侈談幽遇,不足嘔耶!又云:“形骸總不管,亦不知葬處。”堪輿家猶謂枯骨能福子孫,何也?

☆齊饒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