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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部分

烏斯或亨利八世的任何行為,都比不上這一舉動的殘酷性:割風先生要把女兒帶到英國去,因為他有事要辦。

他聲音微弱地問道:

“你幾時動身?”

“他沒有說。”

“幾時回來?”

“他沒有說。”馬呂斯立了起來,冷冰冰地問道:“珂賽特,您去不去呢?”

珂賽特兩隻悽惶欲絕的秀眼轉過來望著他,不知所云地回答說:“去哪兒?”

“英國,您去不去呢?”

“你為什麼要對我說‘您’?”

“我問您,您去不去?”

“你叫我怎麼辦?”她扭著自己的兩隻手說。

“那麼,您是要去的了?”

“假如我父親要去呢?”

“那麼,您是要去的了?”珂賽特抓住馬呂斯的一隻手,緊攥著它,沒有回答。

“好吧,”馬呂斯說,“那麼,我就到別處去。”珂賽特沒有聽懂他的話,但已感到這句話的分量。她臉色頓時大變,在黑暗中顯得慘白。她結結巴巴地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馬呂斯望著她,隨即慢慢地抬起眼,望著天空,回答說:“沒什麼。”當他低下眼皮時,他看見珂賽特在對他微笑。女子對她愛人的微笑,在黑暗中有一種驚人的光亮。

①布西利斯(Busiris),傳說中的古代埃及暴君。

“我們多傻!馬呂斯,我想出了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我們走,你也走!回頭我再告訴你去哪兒!你到我們要去的地方來找我!”

馬呂斯現在是個完全清醒的人了。他又返回了現實。他對珂賽特大聲說:“和你們一道走!你瘋了嗎?得有錢呀,我沒錢!去英國嗎?我現在還欠古費拉克,我不知道多少,至少十個路易。他是我的一個朋友,你不認識。我有一頂舊帽子,值三個法郎,我有一件上衣,前面缺著幾個釦子,我的襯衫稀爛,衣服袖子全破了,我的靴子吸水。六個星期以來,我全沒想到這些,也沒向你談過。珂賽特!我是個窮小子。你只在夜晚看見我,把你的愛給了我。要是你在白天看見我,你會給我一個蘇!到英國去!嗨嗨!我連出國護照費也給不起!”

他一下衝過去立在旁邊的一棵樹前,手臂伸到頭頂上,額頭抵著樹身,既不感到樹在戳他的皮肉,也不覺得熱血頻頻敲著他的太陽穴,他一動不動,只等倒下去,象個絕望的塑像。

他這樣呆了許久。這個深淵也許永遠跳不出了。最後,他轉過頭來。他聽到從他後面傳來一陣輕柔悽楚的抽泣聲。

珂賽特在哭。

他向她走去,在她跟前跪下,又慢慢伏下去,抓著她露在裙袍邊上的腳尖,吻著它。

她一聲不響,任他這樣做。婦女有時是會象一個悲憫忍從的女神那樣,接受愛的禮拜的。

“別哭了。”他說。她低聲說:

“我也許就要離開此地了,你又不能跟來!”

他接著說:

“你愛我嗎?”她一面抽泣,一面回答,她的回答在含淚說出來時,格外驚心動魄:“我崇拜你!”

他用一種說不出有多溫柔委婉的語聲說:“不要哭了。你說,你願意嗎,為了我,你就別再哭了?”

“你愛我嗎,你?”他捏著她的手:

“珂賽特,我從未對誰發過誓,因為我怕發誓。我覺得我父親在我身邊。可是現在我可以向你發出最神聖的誓言:如果你走,我就死。”

他說這些話時的聲調有著一種莊嚴而平靜的憂傷之氣,使珂賽特聽了為之戰慄。她感受到某種陰森而實在的東西經過時帶來的冷氣。由於恐懼,她停止了哭泣。

“現在,你聽我說,”他說,“你明天不要等我。”

“為什麼?”

“後天再等我。”

“呵!為什麼?”

“你會知道的。”

“一整天見不著你!那不可能。”

“我們就犧牲一整天吧,也許能換來一輩子。”馬呂斯又低聲對自己說:“這人是從不改變他的習慣的,不到天黑從不會客。”

“你說的是誰呀?”珂賽特問。

“呵?我什麼也沒有說。”

“那麼你希望什麼?”

“等到後天再說吧。”

“你一定要這樣?”

“是的,珂賽特。”她用兩手捧著他的頭,踮起腳尖來達到他身體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