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好,回家。”
若要長姷說這輩子最倒黴的事,不是被敵人給了一箭,而是莫名其妙就撞上了自己弟弟手裡的刀。27
長姷醒來的時候,下意識的一呲牙,手摸了摸腹部,輕輕地深吸了口氣,腹部便隨著呼吸的動作狠狠的痛著,臉頰都有冷汗滑下。
“姐姐,你醒了?我去叫大夫!”長生一直守在床邊,看到長姷醒來,立馬揉了揉紅紅的眼眶,撒腿就往外跑。
長姷忙的出聲喊住他:“不用了長生!我口渴,給我倒杯水就好。”左右這裡的大夫治病一是喝藥二是傷口上撒藥,她覺得對她來說沒多大用,只要止住血了,也就沒什麼事了。
長生抽搭了下鼻子,手忙腳亂的倒水,然後小心翼翼的拿著勺子要喂長姷喝。
長姷臉色十分的不自然,當然,長生是看不出來的,因為長姷此時的臉色本來就不好。
“長生,我沒殘,能自己喝。”長姷艱難的說著。這腹部的傷口傷的位置不對,若是在後背,也就不至於一說話就痛了。
長生咬牙搖頭:“我餵你!”
長姷眼神四下瞟了下,問:“我昏迷多久?”
“。。。。。。。不到半個時辰。”長生回答,隨即問:“是不是特別疼?”
長姷忙的轉過臉:“長生,別問我,本來能熬著的,你這麼關心的一問,就覺得特別疼了。”頓了頓,又道:“這麼短的時間,大夫不會還沒來呢吧?”
長生點頭,咬牙道:“他來的太慢!我去再找!”
“別!”長姷叫住他,隨即仔細聞了聞,果然沒聞見空氣中有什麼中藥味,腹部和肩膀上也只是被簡單的裹上布條止血,大概是剛從山上下來沒多久。
這屋子也不是熟悉的山屋或是飯館,想來是匆忙之間只能安排她在離山最近的地方先住著。
長姷笑了笑,伸出手拉著長生微微顫抖的手:“怕什麼,又死不了。”
長生眉頭越來越緊,終是忍不住淚珠劃出眼眶,瞪著霧氣的眼望長姷,吼道:“不許你這麼說話!”
長姷一愣,竟然被長生給吼了。。。。。。好驚訝。。。。。。好莫名其妙。。。。。。好迷茫。。。。。。她回過神來,努力溫聲道:“長生,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長生反問,隨即指控似的抬手指著長姷,邊罵邊哭,聲調略微顫抖,聲音略微哽咽:“你是傻子嗎!怎麼看見箭還往上衝啊!我是你的誰啊你救我!我們又沒有血緣,我吃你的花你的住你的,你怎麼還能給我擋箭?你怎麼不讓我死在山裡,你去管我幹嘛啊!離我那麼近,活該你受傷,你就是個傻子!我現在討厭你了!你知不知道,我看見箭的時候,差點就要推你出去了,可你卻自己迎上去了,呵呵,真傻,我討厭傻子。。。。。。”
“長生。。。。。。”不知是不是太過淚眼朦朧,長生沒有看清,也不知何時,長姷就這麼帶著傷自己站了起來,輕輕抱著他,溫柔的說:“差點,那就是沒有啊。長生,人都是怕死的,面臨死的時候,什麼事都有可能做,可你卻沒有那麼做,所以,長生,別討厭自己。”
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公子哥,若不是怕死,細皮嫩肉的長生又怎會委屈自己幹粗重的農活、吃粗糙的飯菜、住破舊的什麼都沒有的山屋?
她離長生最近,她看的明白長生這樣的小孩子多怕死,一切都還只是個開頭,就這麼死了,多不甘心?
面對一支直直衝著心臟的箭,可以令人一命嗚呼的冷箭,哪怕是個大人站在長生的位置都要幹出什麼自己不想做卻必須那麼做的舉動,可長生沒做,他說的是差點,但他的手並未把她推出去。
他口口聲聲說討厭她,但話裡更多的是自我遺棄,分明是討厭自己,長姷覺得,她太不瞭解長生了,原來平常溫溫柔柔乖乖巧巧的孩子也能說出這種自暴自棄的話,原來他是這麼難過,一邊渴望的活,一邊又覺得自己該死。
長姷說是抱著長生,實則是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長生身上了,臉色越發的白,看長生一個冷笑的表情似乎又要說出什麼話,長姷忙哎呦了一聲:“長生,我疼!”
長生果然面色一變,心裡慌張手上卻無比溫柔的將長姷扶到床上,斥道:“疼做什麼還亂動!”
長姷仰臉一笑:“長生,別說那些話了可好?不是都說了嗎,我是長生的姐姐,就該站在長生面前保護長生的。”
長生眼神忽然悲傷起來,幽幽的說:“我不想死,可我也不想你死,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