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沒有發現——
我還沒有開口,明懸已經敏銳地問出了我心頭所想,“你難道在什麼別的地方,見到過一束曼珠沙華?”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緩緩地點頭。
他深吸了一口氣,“是不是有人把它送給了你?”
他說的一絲不錯,我已經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點頭。
終於,他說出了讓我連頭都點不下去的話,“那個人,是不是叫沉昱?”
☆、臨行
紫陌和我面面相覷。明懸沒有看我們,彷彿在一個人思考著什麼,終於淡淡道,“他來鬼湖,帶走的最要緊的東西不是曼珠沙華,而是一杯忘憂泉。”
即使是我,也恍然明白過來,更不用說紫陌。
紫陌喃喃道,“我以為是師傅。。。。。。可是。。。。。。”
明懸不置可否,唇角噙著一絲淡漠的笑意“所以,我們去鬼族的行程真是一箭雙鵰。”
窗外的天空已經開始泛白,明懸背對著我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紫陌嘆了口氣,拉著我示意一起出去,然後就去屋後的地窖搬酒。
我們倆抱著酒罈子躍上屋頂,找了一個光線不太晃眼的位置並肩坐下。看著熹微的晨光細密地灑落在鬼湖上。紫陌去灶旁尋杯子,我一個人敲打著屋頂的茅草,理了理千頭萬緒的思路。
那杯忘憂泉是沉昱給我的,是他在尋曼珠沙華送我的時候就早早備好的,直到最後才把它遞到了我嘴邊。這份謹慎和睿智,我簡直望塵莫及。他不可能是無意間洩露給我了關於風族的什麼秘密,他不是一個草率的人。那麼,在我遺失的記憶裡,我又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東西,以至於他那麼著急地要將那些抹去?
如果不是因為九天的律令,不是因為我是水族祭司的身份,殺了我,對他來說想必更便宜吧。
紛紛亂亂間,紫陌已經重新縱身躍上來,把手裡的一隻粗瓷杯子遞給我,笑道,“我原以為能找到兩隻杯子的,沒想到掀翻了整個灶臺都只找著一個。或許師兄覺得一隻杯子足夠,就沒有預備第二隻吧。你要是不嫌棄,我就對著罈子喝了。”
我執著杯子,腦海裡是明懸上次飲霸王醉的樣子,看紫陌手勢熟練地拍開封泥,鼻子湊到壇邊嗅了嗅。其實大可不必,我坐在邊上,已經能聞到純熟馥郁的香氣。
他給我倒酒,長長的睫毛遮住眼睛,“十年,果然熟透了。”
我懂他的言外之意,不可遏止地覺得心酸,沒有接話。
紫陌對著罈子喝了一口,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你說,我們喝完了他最後一罈酒,師兄知道了會是什麼表情?”不等我回答,又往自己嘴裡倒了一口,“要不是我上次來看他帶了兩罈子,只怕我們現在都沒得喝的。都十年了啊,這十年裡,他能喝掉一罈,其實我應該已經挺高興了。”
他應該還不知道上一罈還是明懸前些天因為我才喝的,只是端著罈子看向我,我舉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頓時辣得咳嗽起來。
紫陌毫不在意地在我背上拍了拍,又給我滿上。“你知道師兄是什麼樣的人?我認識他兩百年裡,再沒有碰到過一個像他的人。”他被酒一嗆,話也莫名多了起來,“我知道,有時候連我自己也都覺得,我在避重就輕。極東仙島的散仙,比鬼湖謫仙,聽上去好的不是一點半點。”
我仍舊默默無言,紫陌看著我,眼底有沉沉的憐憫,“師兄當時可以選擇,但我早就知道他會選什麼,為了師傅,為了——為了一個承諾,他是絕無僅有的自願的謫仙。他寧可這樣,也沒有心甘情願聽從天帝的安排圖個逍遙自在。”
我點頭,“我知道。”
紫陌舉起罈子又和我碰了碰,搖頭道,“你不知道。因為這些緣故,其實我和師傅這些年也都不快活。如果不是這樣更能在他需要時來幫忙,或許我真的會陪他一起到鬼湖承受那個代價。師傅原來說過一句話,現在記起來我覺得有理得很。你想聽麼?”
不等我回答,他就自顧自講了起來,“那句話是講我和師兄的。同樣是前路已定,心意已決,於我就如同已經拿到了裝結果的匣子,或許還會去做些改變,但已經可以預知最後的結局;於師兄,一切卻等同於都還沒有開始,哪怕是結果近在眼前,只要有一絲不如意,他也會用盡十分的力氣。”
云溪的話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透徹。我苦笑一聲,把杯子舉到唇邊。
紫陌眼神有點迷離,端著罈子給我續酒。“所以,即便師兄真的屈服於帝尊的天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