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像是鬆弛下來,臉色一點點回轉,我挽住他,看著他的眼睛一點點重新燃燒起來,一字一頓道,“我們快沒有時間了。”
這一回,換做是紫陌近乎失色,“這水是黃泉水?怎麼會——”
我聽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這樣緊張。黃泉是三途河的別名,在奈何橋之下,是為冥界第六關,而我們如今還沒有走下黃泉路,不過是隻走到第二關而已。
我乍著膽子問道,“若真是黃泉倒流,會有什麼後果?”
紫陌瞪眼看著我,像是我說出了什麼忌諱的話。明懸衝他搖了搖頭,“無論是誰認錯,我也不會認錯的。事已至此,斷然沒有什麼僥倖,閻君就是動用了最根本的一手。”
紫陌搶道,“但是——”
明懸又恢復了原先不動聲色的樣子,舒了一口氣,示意我們繼續往前走,淡淡道,“天上一天,人間一年。人間一天,鬼族一年。凡間的日子可以由日月潮汐管控,鬼族的日子則是憑藉黃泉漲落計數。”
我好奇道,“那九天之上呢?”
紫陌跟在一旁硬撐著沒笑出來,“師兄,我覺得嫂子根本沒有聽到重點。”
我白了他一眼。明懸像是沒有聽到我們兩個的對話,繼續道,“千萬年來,黃泉一直被束縛在奈何橋下的河道里。黃泉水漲落一次,在鬼族就是一年。三界的時間都有自己的計量。帝尊自一統三界以來,重新規制了時空分化,九天之上時間更替最慢,鬼族興衰變化最快。”
我心裡的迷霧散去了一些,介面道,“所以,更替最慢的是為三界最穩固的權力,鬼族處於最劣勢的地位。”
紫陌看我的眼神一亮。明懸頷首,“三途氾濫,黃泉倒流,鬼族的計時會徹底顛覆。若是黃泉連線了鬼湖,就等同於佔據了三界交匯的地點,連通了九天、人間和冥界,到時候,鬼族的計時將無法估計。”
這話的意思已經不能更加直白。紫陌加快步伐跟上明懸,“那——那就會——”
明懸咬牙道,“遠古之時,清者為天,濁者為地。一旦黃泉湧出,天地顛倒,閻君就會憑冥界重定九天的位置。”
☆、望鄉
重定九天的位置,這句話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一旦天地顛倒,九天名存實亡,鬼族將毫無異議成為三界的統領。
明懸冷冷道,“鬼族自來獨斷,而且不受降者,如果閻君掌權,九天和人間的生死都將落入危難。我們來得還算及時,一定要找到閻君,找出平息三途河的手段。”
紫陌深吸一口氣,道,“所以,這就是他們在鬼門關留下法術機關,想要困住我們的原因?”
明懸點頭,拉著我加快步伐,“我之前還在想,鬼湖水漲,枉死城傾覆,九天不必等人通報也會知道訊息。如果鬼族僅僅想和帝尊刀兵相見,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大張旗鼓。現在看來,閻君確實手裡有大軍待發,更要緊的是鬼族想的不再是掙些九天撒下來的蠅頭小利,而是徹底顛覆三界的格局。”
我想起七歲那年鬼湖的大水,那一次全村人都如此狼狽,還是憑著姐姐飛昇九天帝尊豐厚的賞賜才週轉過來。如今,離二十年大祭的限期將過,這次的兇險不知族人們又要怎麼熬過去。
忽然,我想到一個讓自己全身一寒的問題。
云溪還留在水族,還被困在玄冰裡,鬼湖倒灌,亡魂漂流,他會不會有危險?
明懸和紫陌聽了我的話倒沒有什麼反應,似乎都早已想過這個問題,“師傅在九天玄冰裡,本身就是一種隔離,無論鬼湖水還是枉死城的陰氣,都不能進入玄冰。”
我舒了一口氣,放鬆下來。我忽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事情。父母在鬼族離我還有五關的距離,云溪在玄冰裡也算是無虞,林羽在天梯上或是攀登或是身死,我和明懸紫陌還好好地走在黃泉路上。我想知道的一切都暫時有了歸宿,外面水漫金山和我有什麼關係?九天和冥界兵戎相見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已經累得思考不了別的任何東西。
我們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紫陌激動道,“前面就是望鄉臺!”我抬眼看過去,就知道曼珠沙華的障眼法已經失效了。一座三丈的青灰色高臺突兀地立在我們面前,破敗的旗杆上黑底紅邊的錦旗獵獵飛揚。
明懸走在最前面,我們三人拾階而上。黃泉路上全是土黃色的磚石,到了望鄉臺前彷彿突然被齊齊斬斷。陡峭的青色獸紋臺階,寬廣的檯面都向兩側延伸而去,不知止於何方。
紫陌在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