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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而我這個他口中的天使,愛的名牌包包,愛的華麗跑車,全部是他們亡命換來的利益。

“見到高以賢了嗎?”我問著一臉肅穆的約姆。

對方搖頭。

但是,我們都知道,他會來。

因為,高以賢重情、重義。

但是,這樣的人,並不適合存活在這個圈子裡。

半年前,我親眼見到高以賢沉默地抱著夥伴的屍體,無論約姆喊了多少聲,他都不願意鬆手。

“如果可以再快一點、再快一點……”懷裡的兄弟,就不用死。

“高以賢,讓他入土為安吧。”我輕輕拭去他眼角的眼淚。

這個男人,從來不示弱。

但是,我知道,這一年裡,他很苦很苦。

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離開,不知道下一個輪到的是不是自己,所以,他從不和任何人聯絡,包括最好的朋友最愛的親人。

所有人,對他的感情都淡了,離開的那一天,朋友、親人們自然不會哀傷。

他這樣以為。

“他來了。”約姆提醒我。

我回過頭,看呆眼。

高以賢居然穿著一條長度及膝的方格呢裙,裙子用皮質寬腰帶繫牢,方格背心和一件花呢夾克,修長的腿上更穿著一雙長筒針織厚襪,他的肩上還斜披一條花格呢毯,用卡子在左肩處卡住。

非常荒唐非常荒唐的穿著。

如果在平時,我一定指著他狂笑出聲。

但是,現在,我笑不出來,因為他臉上的表情。

“高以賢和辛特魯那孩子約好,誰先死,誰就在對方的葬禮上穿著蘇格蘭裙子,讓幸運待在天堂上的人取笑留下的人,有多糗多可悲。”

高以賢,也將一朵玫瑰花慎重地放在棺蓋上。

“高以賢,你會幸福嗎?”幸福結束以後,我忍不住問他。

如果、如果他說他不幸福……我、我也許會、也許會……

但是,他搖搖頭,“我的債務還有多少?”他問我,他只關心的問題。

“還有一點。”我模糊其詞。

“所以,我不能休息也不能就這樣‘安息’。”他的神情很淡。

他不能死,沒有給父親和弟弟留下一大筆錢以前,他必須好好的。

我知道,這一年裡,他一直是這樣活過來的。

好幾次死裡逃生的兜兜轉轉。

我不忍。

每一次,幫他接到任務的時候,都很想很想問一句:

“高以賢,放棄好不好?”

這一次更忍不住想吐出口鬱結在胸口兩個多月的秘密:

高以賢,你有兒子了。

小波找過我好幾次,讓我代為傳達,他甚至說,吳佳玫如果你真正瞭解過阿賢那個人就會明白,親人對他來說有多重要,你不能讓他錯過為人父親的每一個過程。

“高以賢,藍芹有兒子了。”而我,卻這樣說。

他的神情,明顯一僵。

然後,他出現一種表情,那種表情,近似麻木。

不懂的人,也許以為,他早就不介意,只有我明白,對一個早就對生活不抗爭、對命運全盤無條件接受的人來說,這種麻木代表什麼。

我知道,我很殘忍。

“傅隊長還包下了明珠酒店的三樓大廳,給孩子擺了滿月酒,他很愛那個孩子和藍芹。”我沒有在撒謊,只是在誤導。

果然,他變得越發的沉默,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幸福,就好。

曾經,他這樣說。

這句話,包含著多少割痛成全。

藍芹曾發瘋一樣找他,藍芹孤零零生下他的兒子。

藍芹,愛他。

看著這兩個人的心房都血流成河,我無動於衷。

他們都不是我,我只知道,我也會痛。

一種,求之不得的痛。

“高以賢,有沒有一種患難見真情的感覺?”我輕笑,將長髮壓在他的肩頭,故意貶低那個女人。

沒想到,他站了起來,淡淡避開我。

再次,無止境的難堪,漫上我的心頭。

“我們都過去了。”他的聲音淡,他的表情更淡。

再多的患難,也沒有“真情”。

對於愛情,他是一個固執到了極點的男人。

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也找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