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倉被曝光,年底的慶功會上一定有她的名字。”
長篇大論剛一講完,他扭過頭,凝視著夏知秋的眼睛。
天已入冬,槐樹的枝丫伸出牆側,尋不見一片綠葉,更顯頹敗。
夏知秋在樹幹上拍了一巴掌,含恨道:“做老鼠倉和內幕。訊息的人一大把,浮出水面的,都是冰山一角。市場畸形,牛短熊長,羅菡她沒別的,就是倒黴,招了你,特別倒黴。”
譚天啟反駁他的觀點:“你莫要講得羅菡像是沒錯一樣。她的苦衷,你完全不懂。”
“她有錯,她有罪,”夏知秋一步上前,壓低聲音道,“當然了,你也不乾淨。”
譚天啟挺直了腰板:“我和你的投資風格不同。你吃過虧,我沒吃過,你自認看穿了我,我排名比你高得多,你就覺得我手頭有貓膩。”他做出結論:“小夏,你為人絕情,又很自負。”
排名,排名,又是排名!
排名決定了一個基金經理的江湖地位。
每一位基金經理,都像是江湖上某個派別的掌門人,手下還有若干弟子,大家齊心協力往上趕,觀六路,察秋毫,只為了一爭高下。
從這方面來看,夏知秋不如譚天啟。
譚天啟援引例項,教育他:“馬上年末了,投資總監壓力最大,他們都在等排名、等淨值。我剛投了人工智慧醫療板塊,就是你最不看好的那幾家公司。公司經營得好,股票收益不一定好,公司一灘爛泥,股票收益不一定差。你總把這兩個概念弄混,自視甚高,聽不進勸。你坐這位置,還不如換成姜錦年。”
姜錦年沿用羅菡的手段,又有自己的創新。她本質上傾向於理論派,依賴資料,忽略投資者的情緒……她的優點與缺陷並存。
夏知秋不熟悉她的路子。
譚天啟的一番言論,引發了夏知秋的不適。
夏知秋說:“姜錦年是我手下的人,你對她上什麼心?”
聯絡起這兩天的性騷擾問題,夏知秋更煩了,心道:自從他做了基金經理,反而無法進行純粹的研究,難怪那麼多同行愁白了頭髮,就連譚天啟……他覺得譚天啟四十歲之前就要禿頭。
譚天啟察覺他的詭異目光。
譚天啟說:“你在心裡罵我什麼?”
夏知秋回答:“你頭髮少,快禿了。”
講完,他卷著一沓雜誌,擠進人群,跟隨大眾的腳步,緩緩邁入了地鐵站。他沒有和譚天啟瞎扯,他相信譚天啟一定比他更忙。明天一整天,夏知秋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還要去面見一位大客戶——那人所在的投資公司,申購了他們的兩千萬份基金,夏知秋不得不和顏悅色。
帶不帶姜錦年呢?不帶了吧,夏知秋心想,男人們的應酬酒局,姜錦年不適合參加。
這天夜裡,夏知秋早早地上床,蓋好被子,聽見“滋滋”的叫聲。
他家裡養了一隻小倉鼠,肥肥胖胖,如球一般圓圓滾滾。他原本想養兩隻倉鼠,但聽人講,那樣的倉鼠容易下崽,一窩又一窩,生得沒完沒了,他哪裡管得過來?只好讓倉鼠與他一樣,保持單身。
他在倉鼠鬧出的噪音中思考:大客戶挨個約見他,但願沒誰想突然贖回基金,假如他們贖回了,那他又得煩上一陣,排名還是個大問題。排名怎麼升!幾個傻逼都排在他前面,這年頭,市場喜歡照顧傻逼嗎?
夏知秋失眠。
他起身,吃了一粒安眠藥。
當年高考,他是理科狀元。
而現在,二流子們跑在他前頭。
次日上午,夏知秋又被手機鈴聲吵醒。
來電者是姜錦年。
姜錦年急促道:“夏經理,你怎麼還沒來公司?股市都快收盤了,總監問我你去哪兒了……”
掀開蓬鬆的被子,夏知秋光腳下床。
他只穿了一個褲衩,走到前廳,抬頭望一眼掛鐘——媽的,下午兩點半!
他憤怒地開啟寵物籠子,謹慎地揉了揉倉鼠,右手還握緊手機,聽著姜錦年講話:“交易時間,我的手機被沒收了,我用辦公室座機找你,好像被你靜音遮蔽了,你究竟在哪兒?我們這裡有急事。”
夏知秋道:“我睡過頭了。”
姜錦年不敢相信:“什麼?”
夏知秋重申一遍:“我,夏知秋,今天睡過頭了。”
姜錦年忿忿不平地撓牆,催他道:“你怎麼一股驕傲勁兒?求你快點兒來辦公室,十萬火急。”
她沒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