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砂土沉寂著隨微風流動,時不時在馬蹄攪動下泛起些灰白的浪花。迎著光線,狄奧格尼斯眯著眼睛觀察著鷲堡所在的位置,“阿拉穆特堡是在山巔上的那座(鷲堡),那裡應該有不絕的泉水。”而後他沉默著一會兒,指著鷲堡其下順著東南山坡而下的三道城牆甬道,“這三道甬道應該是護衛泉水的,山泉在流出鷲堡後一分為三。”
高文望去,那三道曲折的甬道延伸到半山腰時,就勢築起一群帶著幕牆雉堞的堡壘群,環繞拱衛著頂峰,“這就是塞爾柱人口中的麥蒙迪斯城堡,它是鷲堡的屏障門戶?”
“沒錯,阿拉穆特堡的三面都是懸崖,其中它所在的那面能直對著夜空裡的卡帕拉群星,故而那裡也叫做‘卡帕拉之崖’。只有東南面的麥蒙迪斯堡可以透過軍隊人馬。但就算是麥蒙迪斯,從春季直到秋季,任何飛禽和野獸也無法在它那裡築巢生存下來。”一名熟識當地地理的塞爾柱將軍望而生畏地說到。
“那便先攻陷麥蒙迪斯城堡,在合適的地點把火熊炮、大攻城炮和大普拉尼給運上去組裝起來,然後不需要任何的技巧和戰術就照著轟就行。”高文表情很淡然地折彎手裡的馬鞭,命令說。
完了後他只聽到背後一片寂然,當他扭頭時看到的是一個個畏難而猶豫的臉面,特別是僕從來的塞爾柱人,他們很多都追隨著前任蘇丹圍攻過這裡,但全無功而返,原因正如哈桑在書信裡所說的那樣。
看到這樣的情景,高文緩緩將鞭梢伸往高聳著的山中教派巢穴,接著清清楚楚地說道,“既然哈桑能用人力把壁壘構築在阿拉穆特山峰上,我們就絕對能用人力把它給攻陷下來!”
此刻鷲堡構築在卡帕拉絕壁上的靜修房當中,哈桑沉默著坐在幽寂昏暗的房間裡,聽著外面淒厲的風,當僕役無聲息地將一個紙條順著鐵門的鎖孔塞入後,他將其展開藉著燭火閱讀了下,嘴角不由得翹起來:這群人又能拿鷲堡如何?他們能堅持圍攻多長時間?一個月、二個月,還是三個月或半年?可我在順著城牆下挖掘的地窖裡,早已貯藏了足以支撐一年的糧食、油和酒水。
所以知難而退吧,愚蠢的異教徒!此後你還是要活在我的死亡威脅陰影之下。
“汝等所求之事,已天命註定。”哈桑如此想著,有點黧黑斑點的雙眼帶著得意半開半合,鷹鉤鼻子下白色濃密的鬍鬚微微翹起,手指愜意地絞纏在一起,功課會兒後他站起來,走到石壁上滿是典籍的書架前,“對了,該要為信徒們繼續撰寫聖訓集,我的稿子已經拖了不少時間。”
哈桑足足寫了半日的時間,隨後倦意來襲,再做次虔誠的功課後他進食了些樸素的餐點,就上床安歇了。
第二天、第三天,哈桑都是如此度過的。
但到了第四天,深居房間裡的哈桑總覺得自四面八方,有股很隱秘的壓迫力量而來。
心神不寧的他在旭日初昇時,走向了房間一個開在懸崖邊的板窗,揭開了它並向山峰下望去。
他的眼睛瞬間因錯愕驚恐而睜大了。
在阿拉穆特峰下如漩渦盤旋的道路上,螞蟻般的圍城軍正密密麻麻順著那裡前進著,還驅趕著牲口和車輛,很多人選擇在堅硬的石灰岩上紮起帳篷,裡裡外外環繞著麥蒙迪斯堡壘圍困了足足七重!當時陽光還未大出,圍城營地豎起的火把浩瀚如繁星般。
而在更遠處的山谷和曠野裡,得到高文命令計程車兵、軍僕們瘋狂掃蕩搜殺四周的山中教派村落、果園,他們劫掠所有,又把一切鑄造為了攻城殺人的利器。
曾伴隨著桑梓之地百年的松樹,被做成了射出石頭和硝火的架;曾經於園林裡果實累累,凝聚了農人灌溉心血的的桑樹、木、櫻桃木被砍倒、剖碎,做成致命飛翔的箭矢;遮風擋雨的房屋被拆毀,石料被運來打磨成光滑的球體,充當火炮和投石機的彈藥。
圍城營地裡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隊強壯計程車兵用肩扛手拉的方式,一件件把炮架、炮管和投石機的配件運到指定的地點。
毫無疑問,高文面對鷲堡,毫無動搖,執意要攻陷這裡,殺死所有的信徒,也包括哈桑自己。
哈桑臉色蒼白,慢慢用顫抖乾枯的手,摸在狂跳不已的心臟上。。。。。。
他感到害怕了。
第35章 刺客末路(下)
向來阿薩辛之所以能恫嚇四周的憑藉,一是靠暗殺行為製造的恐懼,二就是阿拉穆特山峰的閉塞與險峻。
當這兩樣都無法對高文這樣的人物造成威脅時,山中老人最終悲哀地發覺自己無牌可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