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他含糊嗚咽道,“下地獄之火吧!”
農夫也將卡羅的屍體丟入熊熊烈焰。地面忽然塌陷,淡綠色火焰中呼嚕升起一股濃煙,直達天花板。有個男人重心不穩,摔入炙烈洞中,彷彿直接掉入地獄。烈焰已經在小丘內部與實驗室裡怒吼灼燒了好一陣子。
村民跑出建築物,奔入漸歇的暴風雨中。雷電已止,冰雹只剩針尖大,無法造成傷害。他們站在那裡,望著火焰吞噬糧倉。
強風吹動風車翼,星火點燃老舊木頭與帆布,著火的風車翼非常壯觀。然而,翼框紛紛解體破裂,哐啷落下,火舌竄出窗戶,照亮地上每一塊石頭。火焰一直竄燒到最上層,隨後吞沒了陽臺。
全部結束了。
冰雹轉為雨後,農夫們踏上歸途。在對抗巫皮惡與他的女兒的戰鬥中,他們死傷慘重,付出慘烈代價。
不過,附近地區將永不再受到吸血鬼糾纏。
刺眼的銀光照耀她臉上,穿透閉上的眼瞼。無情的亮光終止了她的睡眠。
她花了好大的氣力才睜開眼睛。
她仰躺著,眨眨眼,伸手擋在面前遮住光,然後穿透指縫往上看。
那是月亮!
她從未看過月亮光度如此強烈,幾可媲美太陽。明月皎潔高掛夜空,使一旁星光黯淡無輝。
她逐漸習慣光線,看得出浮雲緩緩消散,空氣中有雨的味道。
那並非唯一的氣味。
她聽見四周響起嘶嘶聲與水滴到灼熱物體上的聲音。她的腳被重物壓住,無法移動,於是轉頭左右張望,辨識自己的所在。
周圍矗立燒成炭的木頭遺蹟,煙霧裊裊上升,沒入暗黑蒼穹,木頭仍在悶燒的地方傳來輕輕的嗶剝聲。只有她仰躺的地方有雨水積成小水窪,躲掉火舌肆虐。
被燒燬的風車塔樓斑駁闃黑,始終屹立不搖,只有上層塌了一處。
回憶全回來了。她父親、村民、神父、掉在地上的孩子……
她撐起上半身,看見被插入心臟的木棍。棍棒仍在她體內!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右手握住木棍猛力拔出,嘴裡發出一聲痛苦尖叫。
她六神無主地瞪著木棍,然後觀察傷口,上頭仍血流涓涓。她實在無法相信,於是觸控傷口邊緣,手指甚至伸入裡頭。這樣的傷口早應該置她於死地才對。
摸傷口時,她沒感覺到痛,木棍刺穿的地方反而自動癒合。席拉駭然看著傷口上血淋淋的肌肉纖維延伸、相交,融合成結實的組織!組織編織出新的軀體,她卻只感受到恐懼害怕。最後傷口上只留有一小片薄痂,有點癢。
“那……”她頭向前傾,看見腳不能動的原因。一塊厚重的天花板木頭橫壓在腿上,骨頭雖然沒被壓斷,但她不能動彈。
她沒有多考慮,便將雙手伸到木頭下,繃緊肌肉。即使是成年男人也未必能舉起,她卻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解除重壓後,她搖搖晃晃起身,佇立在曾經為家的廢墟中。她越是頻繁望向月亮,回憶越是蒼白褪色。月亮似乎奪走她的思想。
終於,她再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微風吹拂,揚動秀髮,她蹙起眉,指間抓起一把髮絲,若有所思地盯著。頭髮一直是紅色的嗎?
和風送來一股惑人香氣,離她不遠處有隻手從斷垣殘壁中伸出。
她踉蹌走過磚瓦與木片,始終暈眩恍惚,跌跤好幾次才到達。她在手臂旁蹲下,挖出壓在底下的身體。
她發現一個死者,感覺自己似乎認識那女人。對方肩膀傷口流出血。一看見血,她立即感受到巨大渴望。
沒有絲毫猶豫,她張大嘴巴,一口咬進屍體脖子吸吮生命之液。她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對的。
有金屬味道的香甜熱血流過舌頭,溼潤上顎,經過脖子往下流淌。她喝了又喝,直到死者再也擠不出半點血才停止。渴望稍微止息了,不過要完全澆息,她需要更多血。
她抬起頭,望向森林的小徑。
【二○○七年十二月二十日】
【德國薩克森州萊比錫洛茲旭,凌晨兩點五十四分】
我騎著隼前往一處地方。只要血族會成員將此視為自己勢力範圍,就會在這裡置產,那就是洛茲旭的別墅區。
我以兩百公里時速飆過沉睡的城區,這裡曾聚集各型別著名藝術家,有畫家、指揮家、音樂家與作者。萊比錫河灘林的西緣距此僅幾百米,這裡的居民住在古樹與精美花園之間。烏爾曼女士也是。事實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