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多情而緊張的眼神刻骨銘心,讓她嫉妒,甚至讓她惱羞成怒。那種眼神,丈夫陳君尋從來都沒給過她。直到現在,有時從夢中醒來,江桐還是不能相信陳君尋實實在在地躺在她身邊。江桐不相信陳君尋與傅憶嬌之間會是乾淨的,她的心裡埋伏許許多多個疑竇,時間久了,越聚越多,疑竇就化成怨恨,不由自主地遷怒到傅憶嬌身上。而傅憶嬌心裡也有一團驕蠻的女兒紅,自從那個雪夜袁金林佔有了她,她就記下了江桐的盛情,永遠不會原諒!她認為那是圈套,一次袁金林與江桐的周密合謀。等到後來江桐與陳君尋談起戀愛,結婚,傅憶嬌更加肯定這個判斷,只是,她將她對江桐的所有怨恨深埋在心靈最底層,表面上平靜地面對,單等某一天如岩漿噴發。
女兒陳小柔入學那年,陳君尋將她送到朝陽實驗小學。在青屏市所有小學校中,朝陽實驗小學教學質量第一,又兼離陳君尋所住的桃源公寓不太遠,接送比較方便,因此,自然成為陳君尋首選。可是,傅憶嬌偏偏在這所學校任教,這不能不令江桐懷疑丈夫醉翁之意不在酒。江桐執意不肯送女兒進這所學校,和陳君尋爭吵許多天,最後,還是執拗不過陳君尋。巧不可階,陳小柔升入二年級,傅憶嬌偏偏是小柔班主任。江桐接送女兒時難免遇見傅憶嬌,到這時,這對昔日親密無間的朋友早已沒有隻言片語,瞳孔裡全是空的。江桐心犯嘀咕:和尚廟挨著尼姑庵,早晚非得出事不可。於是,江桐就跟陳君尋提出給女兒轉班級。江桐話一出口,當即就遭到陳君尋冷眼,在所難免,夫妻又大吵一場。不過江桐冷靜下來忖量:這樣也好,小柔留在傅憶嬌班級,這對狗男女若是做出見不得人的事情,女兒一定能看到蛛絲馬跡。江桐就私下裡要小柔留意陳君尋和傅憶嬌一舉一動。陳小柔不知道江桐用意何在,童言無忌,竟將那番話原封不動地告訴傅憶嬌。傅憶嬌一聽,心裡的怨恨自然又疊加一層。
再說袁金林一出家門,傅憶嬌就闖進袁金林書房。傅憶嬌拉開抽屜,看見裡邊放著兩盒壯陽藥,她方才如夢初醒。傅憶嬌氣得淚水奪眶而出,將它們扔進垃圾簍。傅憶嬌從壁櫥裡拿出一瓶酒,開啟後全澆進垃圾簍,連同垃圾簍一起燒掉了,然後,她衝進浴室。
傅憶嬌將淋浴噴頭的流量調到最大,讓整個身體接受最嚴厲的衝浞。鑲嵌在天花板裡的筒燈傾瀉著乳白色的光線,分明她的靈魂的眼睛,這是她的靈魂對她的肉體的審判,一次孤獨而受傷的赤裸。傅憶嬌一遍又一遍地往身上塗肥皂,閉上眼睛,讓宣洩的水柱將臉龐全部包圍。傅憶嬌的腦海浮現丈夫那副骯髒傖俗的軀殼,她是被她的丈夫合法地佔有、蹂躪,或者說是合法地姦汙。淚水再一次漩溽傅憶嬌的眼瞼。霏微的水霧升騰瀰漫得濃了,光線更加柔和起來,彷彿成了鮮嫩的蛋清。傅憶嬌深深地呼吸兩口,然後調節一下水流,將她的眼淚盪滌而盡。
北門 第一章(6)
從浴室裡走出來,傅憶嬌用一條松乾的高支棉毛巾將長髮搌幾遍,在頭頂將頭髮綰成一個髻,然後換一條毛巾整個兒裹在頭上。傅憶嬌沒有忘記今天是情人節,坐在沙發上,她突然想給陳君尋打電話。一個女人受到委屈和傷害時,總想靠在那個她心裡最能容下的男人的懷裡大哭一場,哪怕他一句話都不說,她也會認為自己找到安慰。傅憶嬌撥打陳君尋號碼,然而剩下最後一個數碼時,她的手指再也無法觸及那個按鍵,傅憶嬌雙手捺住話筒,將臉俯貼在手面上,低聲啜泣起來。
白美妙在“芳菲化妝品大世界”裡溜達,滿臉不悅。“在哪裡?不過來啦,是不是騙我?人家腿都要站斷啦。”白美妙早在興隆食品廠時,袁金林做過一段時間她的頂頭上司,那時袁金林曾打過她歪主意,只因懾於羅建業的威嚴沒敢下手。如果說那時袁金林有些權力,現在他有更加實際的東西:錢!白美妙一直這麼認為。“你浪費我一個多鐘頭的寶貴時間,你看你怎麼賠吧,要慎重考慮。”白美妙繼續大張撻伐。袁金林在電話那頭賠笑,“剛才見到一位老熟人,脫不開身。五分鐘以後準時到,你先進去要個包間,還是上次那個叫什麼廳來著?”白美妙一聽,心裡嘀咕:我會為一頓飯在飯店門口站一個多小時?沒人施捨啦,還是真當情人約會?! 就說道:“我現在在‘芳菲化妝品大世界’!你到這裡接我。”
袁金林這才知道白美妙想讓他買高階化妝品。“噢,看中哪個牌子,你先選好,別急著買,等會我過去結賬。師傅,往青衣路走。”袁金林對計程車司機說,一邊暗自思忖,不知道這女人的嘴又要張多大?
白美妙每換一種打扮都別有韻致,今晚這番打扮更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