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陪陳靄裡裡外外看了一下,說:“這房子還行,我剛到美國來的時候,住的比這差多了,反正你就半年,湊合一下就過去了,就是這塊比較亂,你要小心點。”小張又看看錶,說,“對不起,我家裡還有事,我得回去了……”
陳靄聽說小張要走,心裡居然產生了一點依依不捨的感覺,在D市這個茫茫人海里(雖然沒看見幾根人毛,但除了“人海”這個說法之外,陳靄還真想不出一個更富詩意的詞兒來),小張就是她唯一的一根稻草了。但想到人家小張的孩子還等在家裡,今天接機已經耽誤了好幾個小時了,再抓著人家不放,就沒天理良心了,只好說:“你快回去吧……今天多虧你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麼才能找到這個地方。等我的行李到了,我再把給你帶的禮物送過去……”
小張走後,陳靄才開始仔細打量自己將要居住半年的這個窩,是套兩室一廳的公寓房,地上鋪著地毯,牆壁刷得潔白,但沒什麼裝修,也沒什麼傢俱,真的稱得上 “家徒四壁”。她房間裡空蕩蕩的,沒床,什麼都沒有,就一個走得進人的衣櫥,像個小房間,她走進去看了一下,沿著牆有兩道橫杆,橫杆上掛著幾個衣架。雖然 衣架上空蕩蕩的,但在這家徒四壁的環境中,也給了她一點“家”的感覺。
廚房則是廚徒四壁,幾乎沒有炊具,但有很多的儲物櫃,頭頂上沿著牆一溜,跟灶臺平齊的還有一溜。這兩溜櫃子很合陳靄的意,她最喜歡廚房裡櫃子多多了,因為她廚房裡總是有無窮無盡的東西,無論多少櫃子她都能塞滿。
她四處檢視了一通,覺得房子還比較令人滿意,就是行李沒到這點太煩人,不然的話,她此刻應該是開啟箱子,把衣服掛起來,把鍋子拿出來做飯,那就很有“一戶 人家”的氣氛了。噢,還沒米,但至少可以燒點水,煮包快餐面吃吃。快餐面是“過來人”叫她帶的,說你初到美國的那幾天,沒米沒面的,不能做飯,只能吃麵 包,一定要帶幾包快餐面,打發頭幾天。
《欲》Chapter 6(3)
想到快餐面,她才發現肚子好餓啊。剛才在路上她就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了,想提議去吃個飯,又怕耽誤小張更多的時間,想提議去超市買點食物,也因為怕耽誤小張而沒有開口,就這麼私奔一般地從機場逃到了這裡。
她想等小杜打完電話了,向小杜打聽一下附近的情況,比如商店在哪裡,公車站在哪裡等等,然後出去買點吃的用的。她見小杜這麼年輕,都敢一個人住在這裡,心想也許這塊沒小張說的那麼兇險。
小杜一直在打電話,陳靄不好意思打斷人家,只好坐在客廳的一箇舊沙發上等候。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發現天已經黑了,肚子更餓了,搞東西吃已經成了當務之急,可別到美國的第一天就餓死掉了,那就成了千古笑談了,在哪裡不好死,還專門跑到美國來死?而且是餓死?那還不如直接跑非洲去。
她走到小杜房間門口,但裡面已經沒有講電話的聲音了,她不知道小杜是睡覺了,還是出去了。猶豫了片刻,她敲了敲門,沒人回答。她大著膽子推開房門看了一下,沒人,小杜肯定是出去了。
她只好一個人出去買東西,剛開啟門,就聽到節奏聲很強的音樂,那個咚咚的節奏,像把包了棉花的錘子,一下一下都敲到心上,很震動,但不疼。她四處張望了一 下,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的汽車,幾個深*站在車邊,車色,膚色,夜色,融為一體,如果不是那幾個人白得發亮的牙齒,白的發亮的鞋子,還真看不出那裡 豎著幾個人。
那幾個人彷彿聽見了她的開門聲,齊刷刷地向她這邊望過來,過了片刻,還都向她這邊走過來了。看那打扮,都像是街頭混混,全身就一個“垮”字概總,帽子垮垮 的,褲子垮垮的,人也垮垮的。褲腰垮到了髖關節以下,露出大量五花肉,連*都露出巴掌寬的一道;褲襠垮到了膝蓋以下,讓人擔心他們連條溝都跨不過去;褲 腿相應往下垮,褲腳堆在腳周圍,像駕著兩團雲。真虧了他們!穿得這麼不方便,走路還能走出霹靂舞步來,一踮一踮的,像是踩在波浪上,失重且波浪起伏。
陳靄嚇得退回自己的屋子,手腳發軟,這感覺她今生還才第二次體會到。第一次是在大學讀書的時候,有個女生告訴寢室的人,說昨晚有個男人跑進她們寢室來了,站在她床前,把她嚇得差點尿床。
其他人都問那女生幹嗎不大聲叫喚起來,把大家都搞醒,趕跑那個流氓呢?
那女生說她嚇呆了,叫不出聲。
陳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