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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部分

地說。

年輕的軍官站在便門裡,好像有點猶豫不決——是進屋還是不進屋去——的樣子,他彈了一下舌頭。

“噢,太遺憾了!”他說,“我本應該昨天……噢,真遺憾!

……”

瑪拉夫·庫茲米尼什娜同情地仔細從年輕人臉上,察看她所熟悉的羅斯托夫血緣的特徵,又看看他身上的掛破了的軍大衣和破舊的皮靴。

“您為什麼要來找伯爵呢?”他問。

“那就……沒法了!”軍官沮喪地說,抓住門像是要走。他又遲疑地停下。

“您看出來了沒有?”突然他說,“我是伯爵的家屬,他一向對我很好。現在,您瞧見沒有(他友好地愉快地微笑著看了自己的大衣和皮靴),都穿破了,可錢又沒有,我想請求伯爵……”

瑪夫拉·庫茲米尼什娜不讓他說下去。

“您稍稍等一下,少爺。就一分鐘,”他說。軍官剛剛把手從門上放下,瑪夫拉·庫茲米尼什娜就已轉身,以老太婆的快步子向後院自己的廂房走去。

在瑪夫拉·庫茲米尼什娜跑回自己屋子的這段時間,軍官低下頭望著已裂開的皮靴,臉上有些許笑意,在院子裡蹓躂。“真遺憾,沒碰到叔叔。但是老太婆很好啊!她跑到哪兒去了?我又怎麼會知道,走哪些街道可以抄近路趕上團隊呢?他們現在恐怕走到羅戈日城門了呢。”年輕軍官在這一時刻想著。瑪夫拉·庫茲米尼什娜神情驚慌卻又堅定,手裡捧著一個裹好的方格頭巾,從一個角落出來。在走到離軍官幾步遠的地方,她便解開頭巾,拿出裡面那張白色的二十五盧布鈔票,急忙遞給他。

“老爺要是在家,曉得了。他們準會照親屬招呼,但是,也許……現在……”瑪夫拉·庫茲米尼什娜覺得難為情,慌亂起來了。但是,軍官並不拒絕,不慌不忙地接過紙幣,並感謝瑪夫拉·庫茲米尼什娜。“要是伯爵在家,”瑪夫拉·庫茲米尼什娜仍在抱歉地說。“願基督保佑您,少爺上帝保佑您。”瑪夫拉·庫茲米尼什娜說,一面鞠著躬送他出門。軍官彷彿在自我嘲弄,微笑地搖著頭,幾乎快步跑過空曠的街道,朝雅烏茲橋方向去追趕自己所屬的團隊。

而瑪夫拉·庫茲米尼什娜還含著眼淚,久久地站在已經上了閂的便門後面,沉思地搖著頭,突然覺得她對陌生的青年軍官懷有母性的柔情和憐愛。

23

瓦爾瓦爾卡街一座未竣工的樓房裡,傳出醉漢的叫喊和歌聲。它的下層開了一家酒店。在一間骯髒的小房間裡,十來個工人正圍坐在一張桌旁的長凳上,他們都醉醺醺的,頭上冒汗,眼睛渾濁,使勁張大嘴巴打哈欠,還在唱著一支歌。他們各顧各地費頸而又賣力地唱著,顯然不是因為他們想唱,而純粹是為了證明他們喝醉了,在玩樂罷了,喝,喝下去。其中有一個高個兒的淺黃色頭髮的小夥子,身穿純藍色外衣,高踞於眾人之上。他有一張長著秀氣而筆直的鼻樑的臉,如果他的不停翻動的嘴唇不那麼薄不閉得那麼緊,眼睛不渾濁、陰沉、呆滯,那末,他那張臉定是很美的。他高踞於唱歌者之上,顯然他是在想著什麼,他把那隻袖子捲到胳膊肘的白手,在那些人頭上莊嚴地僵硬地揮動,並且不自然地使勁伸直骯髒的手指。他的外衣的袖口不停地滑下,他就費力地用左手再把它捲上去,彷彿這段白皙、青筋暴露、揮動著的手臂一定得裸露著,此中含有其深意。他唱著唱著,過道里和臺階上傳來了毆鬥的喊聲和碰撞的聲音。高個小夥子把手揮了一下。

“停下!”他發號施令地喊道,“打起來了,弟兄們!”他仍然不停地卷著袖子往臺階走去。

這些工人跟著他。他們今天早晨由高個小夥子承頭,從工廠帶了幾張皮子給酒店老闆,才換來酒喝的。附近幾家鐵匠鋪的鐵匠聽到酒店鬧哄哄,以為酒店被打劫,便也想拼命往裡衝。臺階上發生了鬥毆。

老闆在門洞裡與一個鐵匠扭打在一起,在工人出來的時候,鐵匠掙脫老闆,仆倒在馬路上。另一個鐵匠衝向門口,用胸膛頂著老闆。

捲起袖子的小夥子一上來就照這個往門裡衝的鐵匠臉上一拳,並且狂叫:

“弟兄們!我們的人捱打了!”

這時,剛才倒下的鐵匠從地上爬起來,把被打傷的臉抓出血來,哭著喊叫:

“救命啊!打死人了!……有人被打死了!弟兄們!

……”

“哎呀,朝死裡打了,打死人了!”隔壁大門裡出來一位農婦尖聲地說。一群人圍住了血淋淋的鐵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