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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部分

叫來,攙著他們上馬車。他在攙扶娜塔莎時,握住她的肘彎以上的手臂。娜塔莎覺得激動不安,漲紅了臉,她回頭望了望他。他兩眼閃閃發光,凝視著她,流露出溫和的微笑。

娜塔莎在回家後才清醒地考慮到她偶然遇到的一切,她突然想起安德烈公爵,覺得害怕,在大家從戲院回來,坐著喝茶的時候,她在大家面前驚叫一聲,漲紅了臉,從房裡跑出去了。“我的天!我毀滅了!”她自言自語。“我怎能容許別人這樣做呢?”她想道。她坐在那兒,坐了很久,她用矇住自己的通紅的臉,極力地使她自己認識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然而,她既不能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也不能明白她意識到什麼。她彷彿覺得一切都昏暗、模糊而且駭人。在那裡,在燈光明亮的戲院的大廳裡,迪波爾身穿一件金光閃閃的上衣,裸露著兩腿,在溼漉漉的木板上用音樂伴奏跳舞,無論是少女們、老人們,還是裸露胸肩的臉上流露著驕傲而安詳的微笑的海倫,都欣喜若狂地喝彩,——在那裡,在海倫的身影出現的地方,這一切都很簡單而且明瞭;但是目前她獨自一人卻認為一切都變得不可思議了。“這是怎麼回事?他使我感到恐懼,是怎麼回事?現在我受到良心譴責,是怎麼回事?”她想道。

深夜,娜塔莎只能在自己床上把她心裡想到的一切講給老伯爵夫人一個人聽。她知道索尼婭有她嚴整的看法,她或則什麼都不明白,或則很害怕她傾訴衷腸。娜塔莎獨自一人竭盡全力地解說那個使她感到痛苦的問題。

“我為安德烈公爵的愛情而毀滅了?還是沒有毀滅呢?”她問自己,又帶著聊以自慰的嘲笑回答自己的話:“我多麼愚蠢,我為什麼要問這種事呢?我究竟出一什麼事?沒有發生什麼事。什麼錯事我也沒有做,也沒有招致這種是非。誰也不會知道。我永遠不會再看見他了,”她自言自語。“顯然,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沒有什麼可以後悔的,安德烈公爵會愛我這樣的人。但是他會愛我這樣的人嗎?唉,我的天,我的天!幹嘛他不在這兒!”娜塔莎安靜了片刻,但是後來又有一種本能彷彿對她說,儘管這一切都是千真萬確的,儘管沒有發生任何事,本能在對她說,從前她對安德烈公爵的愛情的純潔性完全喪失了。她又在她的想象中重複她和庫拉金的全部談話,她腦海中浮現著這個俊美而大膽的人在握住她的手臂時的面孔、手勢和溫和的微笑。

11

阿納託利·庫拉金住在莫斯科,他是父親把他從彼得堡送來的,他在那裡每年要耗費兩萬多塊錢,而且債權人還要向他父親索取同樣多的債款項。

父親告訴兒子,說他最後一次替他償付一半債務,只不過是希望他到莫斯科去做個總司令的副官,這個職位是他父親替他謀求到的,而且希望他盡力設法在那裡成一門好親事。他言下要把公爵小姐瑪麗亞和朱莉·卡拉金娜指給他看,作為物色的物件。

阿納託利同意後,啟程前往莫斯科,住在皮埃爾家中。皮埃爾起初不樂於接待阿納託利,但後來和他混熟了,有時候一同去狂飲。皮埃爾以借貸為名,給他錢用。

申申恰如其分地談到阿納託利的情況,說他來到莫斯科後,竟把莫斯科的女士們搞得神魂顛倒,尤其是因為他蔑視她們,顯然是他寧可喜愛茨岡女郎和法國女伶,據說她和法國女伶的頭目喬治小姐的關係密切。丹尼洛夫和莫斯科其他樂天派所舉辦的飲宴,他一次也不放過,他徹夜狂飲,酒量過人,還經常出席上流社會舉辦的各種晚會和舞會。大們談論他和莫斯科的女士們的幾次風流韻事,在舞會上他也追求幾個女士。但是他不去接近少女,尤其是那些多半長得醜陋的有錢的未婚女子,況且阿納託利在兩年前結婚了,除開他的最親密的朋友而外,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兩年前他的兵團在波蘭駐紮時,一個不富有的波蘭地方強迫阿納託利娶他女兒為妻。

阿納託利寄給岳父一筆款項,以此作為條件,不久後就遺棄妻子,取得做單身漢的權利。

阿納託利向來就對他自己的地位、對他自己和他人都感到滿意。他整個身心本能地深信,他只有這樣生活下去,他平生從來沒有做任何壞事。他不善於全面考慮他的行為會對他人產生何種影響,也不善於考慮他這種或者那種行為會引起何種後果。他深信上帝創造鴨子,使它不得不經常在水中生活,上帝創造他,他就應該每年掙得三萬盧布,就應該在社會中經常佔有最高的地位。他堅信這一點,別人觀察他時,也相信這一點,他們不會不承認他在上流社會中佔有最高的地位,也不會拒絕他借錢,他向在路上隨便遇到的任何人借錢,他顯然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