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次練習攻城爆破,學員輪流當排長。對面坡坎上站著幾個教員當裁判,他們說誰死了誰就算是死了。
有個“排長”設計的是兩人組,連續派出了三個爆破組都沒有成功,又接著派出第四組。剛衝到一半,裁決教員(現在叫“總導演”)郭好禮的旗子一揮:“把排長撤了,他不及格。”這排長想不通,說:“前面的人派了六組不成功都沒事,我才派四組……”教員講評道:第一,你連續派四組突擊,走的都是相同路線,沒有總結經驗,不動腦子就不能及格;第二,你派出的前三組戰士都已經犧牲了,到第四組你還想不到要自己上,不能身先士卒,你就不配當排長!
從此,劉春雷明白了八路軍的指揮員應該怎麼做。
學習結束時,陳再道司令來講話。他說:戰術理論是死的,人是活的,要多動腦子總結經驗,要打得巧才能打得好;武器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們有什麼武器就打什麼樣的仗。機槍、大炮是武器,土槍、長矛也是武器,甚至毛筆、標語也是武器,要發揮我們的長處,牽著敵人的鼻子走。
輪訓畢業後再去鍛鍊,實際上就是參加武裝工作隊。
武工隊是實施“精兵簡政”、“一元化領導”和“機關工作軍事化”的具體措施。在當時,除一部分民兵參加縣區武裝打游擊外,大批民兵在“不丟失一支槍”的原則下回到鄉里開展生產自救。而八路軍則抽調骨幹力量和區幹部一起深入敵後,給群眾撐腰。
1943年初,冀南共有武工隊二十一支,隊員四百多人。
武工隊裡除了劉春雷這樣的八路軍,還有區幹部,一個組七八個人,三個組合成一隊就有二三十人。培訓班學員組成的武工隊是生力軍,一般都被派往環境最艱苦的地區,有時候還被冠以這個“支隊”那個“部隊”的名稱,虛張聲勢。大劉他們要去的是棗南、南宮、隆平、平鄉一帶。在這些地方,敵人的據點、崗樓、公路和壕溝已經形成了網路,不僅我軍大部隊進不去,甚至連地下工作人員也撤出來了。
到敵人的腹地去戰鬥,什麼兇險的情況都可能出現(僅僅一個月後,劉春雷的教官郭好禮隊長就在敵後犧牲了)。臨出發前,每個八路軍戰士都向黨組織發下了誓約:我宣誓,在任何情況下,不怕危險,不怕困難,堅持工作,堅持戰鬥,有死在自己崗位上的決心,絕不動搖;個人利益服從黨的利益,服從民族的利益,一切聽從組織的決定……
第十七章在武工隊(2)
跟隨武工隊一起行動的地方幹部是不用宣誓的,可是,一位中年婦女也站起來舉起了拳頭。她不識字,對著黨旗激動地說:“我也賭咒發誓,情願犧牲也不投降。我保證努力工作,不洩露秘密,反正死也不屈服,說什麼也不中。上有青天下有黃泉,說話不算,天打五雷轟!”
這位女同志是馮大姐,是個剛強果斷、辦事有條理的婦女幹部。她多次和武工隊在敵後活動,無論環境多麼危險、條件多麼艱難,從不示弱,甚至從來不會顯得疲倦,大家都很佩服她。
馮大姐的丈夫很早就幫八路軍跑交通。有一年鬼子“清鄉”,正值河裡漲大水,敵人把渡船封鎖了。她十四歲的兒子知道父親水性不好,就抱了一串葫蘆泅到對岸去接人。結果這一去就沒回來。幾天後,在河邊見到父子倆摟在一起的屍體,身上除了槍眼,還捆著那串葫蘆……
馮大姐原本是家庭婦女,這以後就參加了抗日活動,先是在村裡工作,憑著自己出眾的能力,逐漸到區裡、縣裡,後來成為地方工委的委員。在敵後的日子裡,馮大姐白天黑夜都揣著一顆手榴彈,隨時準備犧牲,那種剛強的精神真是讓人敬佩。可是,這麼一個能力出眾的女幹部,在抗戰勝利後卻突然辭職不幹了,原因是她僅存的女兒嫁給了一個商鋪夥計,她要去和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起。當時,許多領導都做了工作,攔不住。
解放後,馮大姐的很多同事都在河南省擔任領導,可她住在開封的女婿家裡,樂呵呵地當家庭婦女帶著外孫,沒提任何要求。她捨棄榮耀選擇了天倫之樂,非常滿足。
或許,歷經戰爭的女人最能明白什麼才是自己最大的願望。身處戰火中的女性,以各自的方法追求著自己的安寧。
除了馮大姐,武工隊裡還有兩個編外的女成員,她們是隊長張文亭的家眷。
張文亭(1945年犧牲)是冀南、豫北一帶很有名的游擊隊長。他早年當過土匪,參加抗日隊伍之後,勇敢頑強,機智多謀,打鬼子真是沒得說。可就是有個毛病改不了,愛拈花惹草,每到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