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言結束後,代表們低低私語,也有人豎起大拇指,誇讚他。
衛航並不滿意,他想知道秦湛的看法。
秦湛也正坐在大廳裡,周遭燈光不及他耀眼,交織的光線彷彿給他帶了一頂虛無的王冠。
他邀請秦湛做點評,十分地迫切。
秦湛出於禮貌起身站立,這樣卻更顯出他的身量高大,黑色的瞳孔像是一塊上好的墨玉,沉靜而內斂。但他臉上有一塊刀疤,像是最近添上去的,還沒有好全,破壞了謙謙如玉的君子風度。
這所有的教授裡,秦湛一頭黑髮最為醒目,這像是一種無聲的宣告,向世人訴說他的年齡。
在科研的世界裡,歲月是最殘忍的劊子手,愛因斯坦也折損其下。那些閃著金子光芒的思想,隨著大腦的死亡,消逝在風中。
衛航的導師不止一次地感嘆過“歲月不饒人”。
秦湛擁有了歲月,就擁有了無盡的資本。
衛航在主講臺上靜靜地等著秦湛的點評。
秦湛抬眼,看著液晶屏,幾秒之後,他給出了回應:“在不談物理學的時候,你的思路應該是清晰的。”
這是泡利的一句戲言,被秦湛用在了這樣的場合上,是對衛航的徹底否定。
秦湛之後指出了衛航報告裡的錯誤,精準而透徹。
衛航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丑,擺在表演席上,供人嘲弄。
回國的路上,陸教授開導他,他說秦湛是一個真正的天才,將來必定要在物理學界有所建樹,叫他不要太過在意一次的失敗。
“那秦湛曾經失敗過嗎?”衛航這樣問,飛機在雲層中穿行,窗外是棉花一樣的白雲。
陸教授點頭:“失敗過。他的家庭,是他最大的不幸。”
陸教授話中有話,衛航追問:“你怎麼知道?”
“我們兩家有點淵源,按輩分來說我和他是平輩。很小的時候,他父母就離婚了,讓他一個人赴美留學。早些年,我還經常從他爺爺口中聽說他的情況,後來他爺爺去世,就再也沒了音訊。”陸教授道。
這像是在說另一個人,和衛航看到的秦湛沒有一絲一毫的相像。
生活似乎給秦湛開了一個玩笑。
但這也絲毫沒有讓衛航的心情好轉,回國後不久,他的博士論文被退回要求修改,按照秦湛的說法,漏洞百出,衛航選擇了外出散心,地點定在了德欽。
他報了一個戶外登山隊,說是登山隊,不如說是旅行團,大家來自五湖四海,想去看看不一樣的風景。
在香格里拉,龐大的美麗雪山群橫亙在德欽西部,遼遠的蒼穹掛著燦爛的紅日,旗幟在天際線飄揚,一切都很美好,似乎不在人間。
嚮導是地道的藏民,就生長在德欽,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年富力強。
進入德欽的第一時間,嚮導給他們送上了雪白的哈達,同白雪一色。
他就是在這時候注意到的顧辛夷。
顧辛夷是隊伍裡年齡最小的,才十五歲,漂亮得不可思議。
她五官極其出彩,眉梢一粒紅痣為她添了幾分瑰麗。
衛航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好看的姑娘,無關乎其他,只是欣賞。
嚮導用了許多美好的詞彙誇讚她,之後把哈達帶在她身上,對於一個十五歲的女孩來說,這樣的哈達太長,她磕磕絆絆地撩了好幾圈,才把長長的布料捲起。
這樣的動作惹得人發笑,顧辛夷也不羞惱,反而甜甜地眯起了眼睛,像是一彎月牙。
登山隊裡,隊長與她相識,因此格外照顧她,交談中,隊長與有榮焉地告訴他們,顧辛夷是個小畫家,她的母親很有名,顧辛夷自己也小有名氣,甚至有自己百科詞條。她這一回來德欽,是來尋找畫畫的靈感,父母不放心,但女孩正是有點青春期的小叛逆,不得已才應下來。
衛航總算明白顧辛夷身上脫俗的氣質從哪裡來了,感情是個搞藝術的。
德欽地勢較高,是典型的高山高原氣候,落腳當晚,村民拿了酒來款待他們,去去高原反應。
顧辛夷年齡小,不能喝酒,但她也喝不慣奶茶,自己從包裡拿了一瓶牛奶小口地看著大夥喝。
衛航也不喝酒,這是他常年養成的習慣,他覺得喝酒會對神經造成一定的影響,從而波及他的思維靈敏度。
喝多了,大家就喜歡開玩笑,有人打趣顧辛夷:“小顧長得這麼漂亮,等以後長大了,不知道哪個男人能得了這麼大個好處?”說話的是